“这第一点，皇家正统女嗣，不可放在宫外长大，这于她的成长不利。”
“念念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自然心疼，百般宠爱。可你要明白，慈父多败女。从你生下她那一刻开始，她便注定了是萧家女，与朕、与她母亲萧长缨一样，必须吃常人所不必吃的苦，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萧家女。”
“朕也疼长缨，但朕不会惯着她，她从小到大该吃的苦，该受的伤，朕可是一次都没护过她。所以她如今，才能成为立下大功的大将军王，百姓敬仰。”
女帝缓缓开始与苏砚冰说起道理。
苏砚冰轻捏手指，有些意动。
前世他一直到临死前，才知萧长缨是皇女，所以此前他从未想过，念念长在苏家当苏家嫡长孙女有什么不好。
可这一世，他已经知道了，萧长缨很可能就是女帝从小便在培养的皇位继承人。
所以念念……也就自然成了皇族女嗣。
他是得从念念的身份开始考虑了。
“这第二点，便是长缨如今身世尚未公开，念念的身份也不宜公开，朕虽已有计划，却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如今，侯府是第一个需要朕解决的大麻烦。且念念放在你们苏家并不安全……朕没记错的话，之前念念在将军府里还被掳走过一次吧？”
女帝的话，令苏砚冰心脏蓦地一紧。
“是……的。”苏砚冰微微咬唇，“那波人，应该是康钰派来的，他们以为念念是姐姐的女儿，便想用念念来要挟姐姐。”
“那你想想看，念念还是你姐姐的女儿，便被康钰等贼子如此惦记，倘若一旦侯府甚至百越人得知，念念是皇长孙女，他们又该有多惦记念念呢？”女帝问道。
苏砚冰手指攥紧，半晌后，无力地松开：“陛下说得对。”
无论是他，还是萧长缨，或是整个苏家，暂时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保护好念念。
“朕方才说，念念是朕的亲皇孙女，你神色无异，朕便知道长缨已经对你说了这些。所以朕才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剖析给你听。”
女帝看着苏砚冰，赞道：“何况，你是朕千挑万选才为长缨选中的良婿，朕相信你身为苏飞瑜的长子，一定能够从大局出发，选择走一条对自己、对身边人、对念念，最有利的坦途。”
苏砚冰眼尾泛红，他……他听了陛下这些，自然没有立场再反对。
只不过是……舍不得念念罢了。
“臣男，愿听陛下之言，将念念放在陛下身边抚养。”苏砚冰忍住不舍，顺从地答应。
“多乖的孩子……好了，朕知道你自小将念念养在身边，十分不舍。朕也不是那无情冷血之人，这样吧——朕会吩咐暗卫，对长缨与你视而不见，这样你便可以让长缨每晚带你来陪念念了。”女帝心情大好地说道。
苏砚冰猛地抬起头：“陛下，这……”
“噢，不要跟朕说什么于礼不合，朕是皇帝，皇宫是朕的家，朕想让谁进就让谁进，宗人府都管不着。”
女帝说着，眼角余光还注意着自家孙女。
她将夜明珠从苏念嘴边拨开，得意道：“朕就知道你跟你母亲一样，总爱把东西往嘴里放，所以朕特地给你挑了个比你小嘴大多了的夜明珠，吃不下吧？”
“……”感动得差点掉泪的苏砚冰，瞬间把眼泪憋回去了。
只是，还是感动的。
“陛下那日在苏家……似乎……为何如今，丝毫不责怪臣男呢？”苏砚冰忍不住，轻声问道。
“朕的女儿，怎么能和平民百姓一样？朕拼了命地坐稳这位置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朕的女儿有特权？”女帝理直气壮道。
苏砚冰呆住了。
“再说了，这事儿是长缨着了道儿，你也是为了长缨才受了委屈。”女帝笑着摆摆手，“但你放心，朕会给你们父女，一个绝对的名正言顺，朕不会让天下人笑话朕的女儿女婿，还有朕的宝贝孙女的。”
女帝笑着在苏念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苏念偏头，回了女帝一个亲亲。
“哈哈……”女帝乐不可支。
果然孙女比女儿还是要好玩多了。
苏砚冰看得一阵想哭，他从来没想过，原来他以为的艰难万险，在这位帝王婆婆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谢……陛下。”他哽咽着下跪，给女帝磕了一个头，“臣男是以晚辈的身份，向陛下磕头的，臣男真的……很感激陛下的爱护。”
女帝听了，抬了抬手。
苏砚冰起身。
“你这样感动，朕真开心。”女帝看着苏砚冰，似乎在透过苏砚冰看另一个人，“可惜啊，长缨的父亲，没有遇到朕这样好的婆婆。”
苏砚冰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紧。
他知道，青铜军是先帝打成叛贼，诛杀所有主将的。
所以萧长缨的父亲……应该也是那时候，成了反贼。
“陛下这样好，没有负伯父为陛下诞女之苦，伯父在天之灵，一定很开心。”苏砚冰忍不住，轻声安慰道。
女帝听了这话，想了一会儿，就笑了：“对，朕当年没护住他，但朕今日能护住朕与他的女儿女婿，还有孙女。他应是开心的。”
苏砚冰点头：“是的。”
女帝又有些惆怅：“你这一声伯父，倒是让朕很遗憾。但愿，朕能尽快追封他为正宫，将来也好让你们名正言顺叫他一声父君。”
不等苏砚冰再开口安慰，女帝便又说道：“长缨那边，就先让她自己去查吧。以她的聪明，顶多一两月就能查到念念的生母就是她自己。眼下侯府才是心腹大患，这节骨眼上，不让长缨知晓真相也是好的。”
苏砚冰却是不忍心：“可是陛下，这样……她会很难过。”
她很爱他，这他是知道的。
所以姐夫这样骗她，她定很难过。
“真是个傻子。”女帝看着苏砚冰笑，“你怀胎生女，命悬一线，她可在你身边陪过？念念长了这么大，她可曾帮你带过？所以，难过就难过吧，就当是对她的惩罚。”
苏砚冰惊呆了。
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子，萧长缨是皇子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