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风萧萧兮江水寒
“给她擦擦脸，把她放下来，再给她拿杯水来。”谭功寿说着坐在了玉媞面前。
擦完脸喝了一口水的玉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谭功寿张了张嘴：“长官，我是被冤枉的，他们问我的那些问题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认识谁是宋云桥，更别说我是什么共党了，我就是一个舞女歌伎，我怎么可能会是共党呢？”
谭功寿点点头：“你不要害怕，慢慢说，我问你答可以吗？我保证不会再有人对你动粗。”
玉媞点点头，谭功寿笑了笑回头看看王新成，这时他才发现坐在桌前负责笔录的竟然是沈梅心，王新成这一刻也吃惊不小，他看着沈梅心眼睛仿佛在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梅心冲他一笑：“余副站长找不到记录的人，我临时来顶个缺。”
余佩璇忙说：“大过年的兄弟们都回去了，这几个人还是我临时叫回来的，正巧梅心在，我就让她来帮帮忙了。”
谭功寿看看沈梅心，再看看玉媞心中顿时一愣，而他这个细小的神情变化却被王新成捕捉到了，这一刻王新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狡猾阴险的谭功寿突然一改策略，他微笑着看着玉媞说：“你们看看，看看这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孩子啊！怎么会给打成这样呢？佩璇你也是女人，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余佩璇的眼珠子转了转一笑：“站长怜香惜玉，我可不会这一套。”
谭功寿依旧笑着看着玉媞回身指着身后的几人问：“那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呢？”
玉媞抬眼扫视了一圈最终把眼神盯在了王新成身上，王新成笑着走过来说：“玉媞还认得我吗？”
玉媞轻轻点头道：“王先生。”
“噢，原来你们认识？”谭功寿回头看着王新成问。
王新成还没说话，玉媞先开口了：“王先生是我的客人，他接济过我，我妈妈有病时是王先生给我拿的钱。”
“噢，难怪呢！我们新成就是这样爱到处留情，想不到他居然和你还相识。”谭功寿笑着说。
“那你母亲现在好些了吗？用不用我把她接来让她接你回去呢？”谭功寿问。
玉媞一听立刻摇头道：“不用，不用，谢谢长官！”
“那就说说吧，认识宋云桥吗？”谭功寿问。
“我已经三个月不曾去夜总会了，一直在家照顾妈妈，我怎么会认识什么送云桥呢？”玉媞回道。
谭功寿点点头：“我相信你说的这些。”谭功寿说完看向余佩璇。余佩璇看看他不明白他的用意，谭功寿笑着指了指站在余佩璇身旁苏晓对余佩璇说：“让她把身上的军服脱了还给玉媞小姐。”
谭功寿的话一出口，苏晓和王新成以及一旁记录的沈梅心全都愣了一下，紧张氛围陡然提升。
余佩璇不解地看着谭功寿，谭功寿依旧不动声色地说：“照我说的去做。”
余佩璇扭头看看苏晓：“按着站长说的做！”
谭功寿起身拉着王新成走出去，王新成拿出一支烟点上问道：“大哥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你呀，以后少去这种地方，好在这个玉媞三个月没来了，否则你又说不清楚了。”
“我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我不就是去玩玩跳跳舞，喝点酒吗？”王新成说。
谭功寿笑了笑：“我让你一会大吃一惊。”
而此刻，王新成心中也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王新成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总之不能再有人死了。
时间不长，里面传来余佩璇的声音：“站长换好了！”
谭功寿和王新成再次进到审讯室，看着眼前换上军装的玉媞，谭功寿满意地笑了，他走上前去拉着玉媞站到了沈梅心旁边让二人并排站在一起。
顿时，余佩璇就愣住了，他看着谭功寿慢慢露出笑容，谭功寿则看着王新成问：“新成，你看她们像不像？”
王新成点头道：“站长真是明察秋毫。”
谭功寿转向玉媞说：“行了，把衣服脱了你可以走了。”
玉媞一愣：“我真的可以走了？”
“回去吧，回去陪你母亲好好过个年。”谭功寿说。
玉媞兴奋地给谭功寿鞠个躬说：“多谢长官，多谢长官！”
谭功寿挥挥手，让人将玉媞带出了审讯室。
玉媞走后，谭功寿转向沈梅心一笑：“沈小姐，还用我问你吗？我真是想不到啊，让你一次次逃脱，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狡辩，我看谁还能替你说话，你老实说，告诉我你和谁一起潜进了城防司令部盗走了什么文件？只要你一五一十地全讲出来，我谭功寿保证不会难为你，也不会动你一根毫毛，否则的话，沈小姐，咱们保密局的刑罚我想你应该很了解吧？除非你想一一尝试一下。”
沈梅心淡然一笑：“站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放走了真正的玉媞反而冲我来了。难不成您是认为我扮成了玉媞接近宋云桥，然后又潜入城防司令部？”
“继续说！”谭功寿双臂交叉抱在一起坐在了沈梅心的对面。
王新成和苏晓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梅心和谭功寿，苏晓慢慢用手握住了枪，余佩璇则一脸懵懵的看着谭功寿。
站在谭功寿面前的沈梅心脸上带着笑容看着谭功寿说：“站长，您的想象力真是无限大啊，可是这一切都是您的臆测，我压根就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沈小姐，我是在给你机会你明白吗？你要学会把握机会，否则，一旦我让他们动手，你是知道后果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难道你真想感受一下吗？”谭功寿说完扭头看着余佩璇刚要说话，突然，沈梅心伸手从腰间掏出枪来对着谭功寿扣动了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谭功寿身后的王新成抬腿一脚将谭功寿的椅子踹翻，接着一个箭步跃过去，与此同时，余佩璇的枪也响了。
谭功寿大喊着：“别开枪，我要活的！”但还是晚了一步，余佩璇这一枪正打在沈梅心的胸前，鲜血奔涌而出，沈梅心看着倒下去的王新成自己也慢慢倒了下去。
“谭功寿趴在地上喊着：“快救人啊！”余佩璇扑到王新成面前，她看到王新成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血顺着胸前涌出。
苏晓跳过来扶起地上的沈梅心，而此刻沈梅心也已经没有了气息，苏晓强忍心中悲痛慢慢放下她冲着谭功寿摇了摇头。
谭功寿从地上爬起来喊着：“叫救护车！救护车啊！救新成啊！”
在场的人，忙三火四地把王新成抬出来，苏晓打电话了叫来了救护车，谭功寿和余佩璇、苏晓跟着救护车一齐直奔医院。
经过医生检查后，医生脸色异常凝重地对谭功寿说：“情况非常不好，还是做好思想准备吧，我们尽力抢救，但是我不敢保证他能挺过来！”
余佩璇一听立刻掏出枪对着医生吼道：“你要是救不活他，你也别活了，我把你医院全给你炸了，你们都得给他陪葬！”
谭功寿一言不发转身走开了，刚刚王新成舍身救自己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谭功寿这时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自己总是对他怀疑来怀疑去，现在想想真是深感有愧。
医生镇静地推开余佩璇的枪口说：“请你们通知他的家人，做好在思想准备，一旦......也好有个交代。”
这时，谭功寿突然开口道：“我去通知！”谭功寿说完走到大厅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当任婉莹听谭功寿简单扼要的讲完事情经过之后对着电话喊道：“把他救活，一定要救活新成！我这就赶过去。”
“婉莹，你给杨家去个电话吧，这事情得让他们知道。”谭功寿说完挂断电话后又拨通了岳知音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岳知音哭着跑到医院，谭功寿拦住她，岳知音哭成个泪人摸样问：“新成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手术呢！”谭功寿说。
这时，任婉莹和杨曼琳一齐赶到，杨曼琳更是嚷着往里冲，要不是苏晓拦着她，杨曼琳就直接冲到手术室了。
谭功寿看着哭喊的杨曼琳再看看抹眼泪的岳知音心中却在判断着这二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苏晓和余佩璇一声不响地站在一边，任婉莹看看她们再看看谭功寿责怪道：“明天就是大年除夕，你却把新成送进了医院，你说这个年我们还怎么过？你说呀，你这个站长到底是怎么当的？为什么你身边会有这么多共党分子？那个姓沈的我早就说过你要提防她，你就是不听，你总认为是你把她从苏州调过来的，她会对你感恩戴德，现在怎么样？人家想要你的命啊！你一次次让新成为你解围，一次次把新成至于死地，你对得起......”
“够啦！不要再说了！”谭功寿一声怒吼打断了任婉莹的话，吓得其他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哭声也没了，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这一刻，时间好像也静止了，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墙上那座大挂钟发出的有节奏声响。
突然，抢救室的门上的红灯熄了，门打开一个医生走出来，杨曼琳和岳知音一齐奔过去，医生看看她们问：“谁是家属？”
医生这一句话，让坐在椅子上的谭功寿差一点就坐到地上去，任婉莹伸手拉住他，谭功寿站起身看着医生。杨曼琳和岳知音一齐回道：“我是！”
医生轻叹一声：“手术做完了，子弹离他的心脏就差不到一公分距离，好在你们送来的及时，否则他真就活不过来了。”
“医生你告诉我他现在是不是没事了？”杨曼琳问。
“子弹取出来了，至于他能不能挺过来那就看他今晚上能不能醒过来了，如果今晚他不能醒过来，那么他以后醒来的概率就几乎是零了，如果他今晚能醒过来，那就证明他挺过来了。”医生说完便要走，余佩璇拦住他道：“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能活还是会死？”
医生推开他回道：“看他的造化吧！”
任婉莹过来拉住余佩璇说：“相信新成会没事的。”
这时，护士推着王新成从里面走出来，杨曼琳和岳知音一齐扑上去喊着：“新成，新成！”
“请保持安静，让他好好休息。”护士说着把王新成推进了病房。
看着岳知音和杨曼琳跟着进到病房去，余佩璇转身要走，谭功寿拦住她道：“去查沈梅心的住处。”
“我已经让苏晓去了！”余佩璇说完一个人走出医院。
黄浦江边，苏晓一个人站在风里，任凭江水拍打着岸上的沙石沁湿了自己的裤脚，任凭江风吹拂在脸上，任凭泪水纵横而下，苏晓要看着远处，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沈梅心牺牲的情景。
她掏出枪对着空中扣动扳机嘴里喊着：“梅心姐，梅心姐，我来看你了！我来看你了，是我对不住你啊，我没能救下你，梅心姐！”苏晓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泣不成声。
这时，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伸出手轻轻扶在她的肩上，苏晓一愣转身将枪口对准了来人，可是当她看清来人时，苏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一头扑到来人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安姐，安姐！是我害了梅心姐，是我呀，本来应该是我去拿那份计划的，我怎么就让她去了呢？大姐！我......”
“苏晓，好了，不要难过了，事情我基本都清楚了，这事儿不能怪你，我们谁也没料到余佩璇会找到真正的玉媞，这件事的关键在于方言不该杀了宋云桥。”安然轻拍着苏晓说。
“可是，新成他......”苏晓哭着看着安然，安然轻叹道：“曼琳和知音都在新成身边，但愿他能挺过来。”
“大姐，我了解梅心姐的枪法，当时我在场看得清楚，她那一枪打得非常巧妙，我想新成应该会挺过来的。”苏晓说。
安然点点头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苏晓：“这是梅心的东西，谭功寿一定会让你去搜查梅心的住处，把这些交给他们。”
苏晓接过去点点头：“我明白，我这就回去！大姐，梅心姐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好好安葬梅心姐，等上海解放了我再来看她。”
安然点点头：“放心去吧保重！”
苏晓冲安然鞠了一个躬上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