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接韩市长？”
王县长语气缓和了很多。
倪芳芳这样底气不足，分明是和韩市长很熟的样子。
人家不是以工作职级的身份，以私人关系的角度出来迎接一下，总不为过吧？
再者说，看倪芳芳那舍我其谁的架势，那个传言应该是真的。
如果自己硬拦着，惹得韩市长不高兴，将来倪芳芳在韩市长耳边吹吹枕头风，自己的县长可就难干了。
想到此，王县长心里不免发虚。让出了门口中间的位置，看着倪芳芳踩着高跟鞋，屁股一扭一扭地向着台阶下走去。
常委们也都面面相觑。
连王县长都扛不住，这些常委们，哪个还敢说个不字。
这年头就是这样。
与领导打交道，不能单看官职，而是要看你离领导有多近。
就像领导的秘书，是领导身边的人，虽然级别没下边的人高，但对领导的影响力却远远超过下边的人。
而如果像倪芳芳这样的，与领导的关系紧密到身体都亲近成了负数（至于怎么能成负数，自行脑补），那对领导的影响力可就无法估量了。
搞不好人家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一辈子。
王文清和七大常委们，眼巴巴看着倪芳芳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直奔台阶下的那辆考斯特。
“站住！”
猛听见，半空中响起一声尖利的断喝：
声音是女高音，带着十足的威严，含着冷酷和愤怒。
王县长和常委们定睛一看。怒喝的人，正是考斯特车前的黄展妍。
倪芳芳在台阶上一出现，在车门前陪着韩世杰说话的黄展妍，就看到了她。
黄展妍禁不住一阵头大。
这婆娘也太不要脸了。
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来表演。
韩世杰为什么要求自己提拔倪芳芳，黄展妍比谁都清楚。
当初韩世杰瞒着自己，没告诉她倪芳芳是关主、席的儿媳。
那是韩世杰为了巴结叶家，想通过提拔倪芳芳，达到让关之峰满意的目的，才多次让秘书操办这件事。
如果不是后来叶寒老总管告诉了她关之峰的身份，她甚至也曾一度以为，韩世杰是希图倪芳芳的身子。
这也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想当然地认为韩世杰打的是倪芳芳这方面主意的原因。
这能怪谁，只能怪他韩世杰本人不是。
现在可到好，又出了一个“捉奸在床”的谣言。
黄展妍知道那谣言是假的，有人想借着这件事，达到某种私利，甚至不惜以败坏韩市长名声的手段，整垮关之峰。
听到这个谣言，黄展妍第一时间和关之峰沟通，想彻查出谣言背后的人，把他们绳之以法后，再给韩市长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切。
但关之峰劝阻了她，说让子弹在飞一会儿，他有自己的办法对付这些谣言。
黄展妍只好作罢。
今天韩世杰突然造访，到了门前却不下车，也不见其他人，只见自己和关之峰。
黄展妍就已经判断出，十有八九是韩世杰听说了这个谣言，想来找她和关之峰讨论这件事情的。
但即使再讨论，也轮不到倪芳芳啊！
一是韩世杰根本对她没那个意思。即使有，碍于关之峰的身份，给韩世杰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刚才韩世杰告诉她，已经给关之峰打了电话，马上就下来见面。
三个人就在车里说会儿话，其他人一律回避。
黄展妍这才让王文清等人散了。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倪芳芳突然出现了。
面对王县长的质问，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来迎接韩市长的。
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
你倪芳芳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出来见韩市长？
难道是借着那个谣言，来碰瓷的吗？
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自己的作态，把韩世杰做道具，让大家相信那则谣言吗？
一想到这里，黄展妍脸色唰地就变了。
她低声对韩世杰说了一句，“韩市长，你先别动，我来处理。”
随即，黄展妍才对着正往台阶下走的倪芳芳大喝了一声“站住”。
倪芳芳吓得一哆嗦，果然乖乖地站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黄展妍书记这个样子。
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副怒气而又凛然的架势。
王县长和七大常委们，正因为倪芳芳不听他们的劝阻，执意要往台阶下走而束手无策。
听见黄书记这一声断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黄书记到底是黄书记。连王县长都不敢呵斥倪芳芳的放肆，黄书记却根本不管那一套。而且，还是当着韩市长的面。
每个常委心里都暗暗竖起来大拇指，为黄展妍的大义凛然而点赞。
王文清心里也舒了口气。
还是黄书记有魄力啊，根本不在乎倪芳芳是韩市长的女人。
王文清带着常委们，干脆停下脚步，都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
黄展妍语气依旧很冷冽：“倪芳芳，谁让你出来的，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我通知的是常委们下来迎接，你个镇长跑下来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最后命令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整个县委大楼里，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我……”
倪芳芳吓懵了。
她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黄展妍可是县委书记，全正阳县的天，用这种训斥的口气，而且斩钉截铁的命令，她一个小镇长不敢不听。
在全县这么多科级干部里面，还没有人被黄书记当着全县干部的面，这么痛骂过。
今天，自己的脸可算丢到家了，在黄展妍书记面前的形象也算彻底毁了。
但她倪芳芳为什么下来，为什么冒这个险？
还不是为了十几步开外的那个男人，为了彻底扑到做梦都想委身的韩市长。
虽然被王县长阻拦，被黄书记训斥，但倪芳芳还没绝望。
她把眼睛抬起，躲过门前黄展妍刀子一样的目光，穿过车内有些昏暗的背景，投到韩市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