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自信什么？
你有什么好自信的？
你错得离谱你知道吗？
骆冰冰在心里三连问，完全不知道秦野脑子里的构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秦野将笔往旁边一搁，目光落在答案上，脸上笑容不减反增：“我这答案应该很标准了吧？”
“……”
“我可是从来没写过如此简明扼要的答案。”秦野若有所思，还在那儿自卖自夸，“刚才我写的时候，文思泉涌，思路极其顺畅，所以我觉得自己肯定踩到了给分点。”
“……”
“你就别故作神秘了。”秦野看骆冰冰把那张写着答案的纸攥得老紧，立马伸手去够，“让我看看。”
骆冰冰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你……确定？”
“当然。”秦野还在持续自信。
骆冰冰寻思眼前这位是典型的不到黄河心不死。
于是她没辙，只得松手，进行答案的交接仪式。
秦野满面笑容地接过答案，别提心头多有把握，接着头一低，将答案一展开——
秦野：“……”
秦野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立马看了看图，又回头看了看答案，两相对看后，终于确定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不仅错了，还错得离谱。
但秦野这人不轻易服输，即便错了，他第一时间也是质疑题目：“我说，你看看这图。”
“怎么了？”骆冰冰也凑过去看。
秦野指着那张糊到极致的照片，一脸无语：“你说说，谁能看出这是他的老父亲？”
骆冰冰：“……”
骆冰冰更加无语：“可至少也不会是智障儿童吧？”
她这话一出，秦野便嗅出了几分形同陌路的味道。
好的，跟他不是同路人。
秦野无奈，只得腰斩自己的答案，毕竟旁边坐着一个语文大佬，他要是过于班门弄斧，只会显得自己又蠢又没文化。
“这种题没什么意思。”秦野调转航向，“题干就那么一点，干巴巴的，内容一点也不丰富。”
骆冰冰：“你想表达什么？”
秦野重新拾起水笔，也拾起了自信：“来一道阅读理解题。”
他就不信邪了！
…
阅读题的标题为《雨夜》，大概讲的是女子跟丈夫在外住客栈时下起了大雨，在这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她拼命想跟丈夫搭话，但丈夫始终对她爱答不理。
受到冷暴力的女子躲在外面的阶梯哭泣时，遇到了客栈的老板，老板很善良，不仅听她求诉说了遭遇，还顺便开导了她。
总之，阅读题的主旨是想表达人性之善，而刚好有道题就是在问主旨。
秦野通读了一遍全文，顿时找到了灵感：“这也太简单了。”
骆冰冰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野提笔就要作答。
骆冰冰立马阻止他，笑了笑：“那个，如果方便的话……先口述一下答案吧。”
秦野挑眉，心说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当着骆冰冰的面，眉飞色舞地道出了中心思想：“很明显，这个女子跟老板有一腿。”
“？？？”
“我可太了解男人了，谁没事会安慰一个陌生女人啊，那都是带有目的性的。”秦野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他肯定一开始就看出夫妻俩关系不和，所以在等待机会下手，要不然深更半夜的，他怎么说来就来？”
骆冰冰：“……”
骆冰冰瞠目结舌。
这道题本来是想歌颂客栈老板的善良，愿意为一个陌生人献出自己的温暖，怎么到他那儿……就变成反派了呢？
秦野无语，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答案又偏了。
“行了。”秦野把笔一放，两根手指使劲揉捏着太阳穴，“我这辈子恐怕跟语文这个学科八字不合。”
“呃……也不能这么说。”骆冰冰见状，立马鼓励，“所有事呢，都需要循序渐进，学习语文也一样。”
“刚才我问了你几个类型的题目，但是你连最简单的诗词默写都没过关。”骆冰冰说到这个就无语，“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学习态度的问题？”
作为一个对学习长期没有态度的老油条，秦野虚心接受骆老师的批评，并诚恳道：“你说的对，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这样吧。”骆冰冰想了想，非常良心地建议道，“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把必备的古诗词给搞定，你觉得呢？”
“我觉得行。”秦野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有把握，“来吧。”
…
秦野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真就把全部精力给倾注在了那些晦涩的诗词上。
要说以前，语文老师要求背诵时，他都习惯性装聋，觉得那玩意儿没啥用，可现在，他有了新目标，动力分分钟拉到满格。
秦野记东西的速度很快，属于那种稍微看一会儿，再对记忆进行精细加工，最后再重复个一两遍就能搞定的选手。
当骆冰冰将他的默写成果批改完毕后，都忍不住惊叹一声：“很好啊，全对，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记呢？”
秦野漫不经心地转着笔：“懒得记。”
骆冰冰：“……”
骆冰冰缓了一小会儿，又问：“那……现在为什么又要记了呢？”
秦野木着脸，看向她：“因为我要补语文啊。”
“我知道你要补语文。”骆冰冰干笑一声，“可是，你补语文的动机是什么呢？方便说一下吗？”
毕竟就刚才办公室的氛围来看，语文老师似乎对他有很大的意见。
通常来讲，能让科任老师一眼见了就面色铁青的学生，要么是课堂上捣乱的混子，要么就是在该科目造诣“卓绝”的吊车尾。
目前来看……秦野属于后者。
而且还属于态度不端正的后者。
能让一个态度不端正的学生回头是岸，这其中一定有非凡的理由。
说实话，骆冰冰还很好奇。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秦野也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回答，“我要在期末联考中，考过贺时舟。”
贺时舟？
骆冰冰怔了怔，脑海中勾勒出少年清冷的侧颜。
“哦——”骆冰冰若有所思地点头，“就是红枫那个男生。”
“没错。”秦野冷哼，“我已经跟他打过赌了，这次联考一决胜负。”
骆冰冰点点头：“那赌注是什么呢？”
“赌注？”秦野恍了一下神，这才发现他俩啥也没赌，“这不重要。”
“？”
“反正赢就行了。”秦野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能输给他。”
秦野说到这，突然又来了劲，扯过一叠资料继续肝。
骆冰冰抿唇，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少年认真学习时，少了平日里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他一手撑脸，另一只手捏着笔写写画画，长睫垂下时，落下一小寸阴影。
偶尔遇到那种需要思考的，他会习惯性地微蹙眉头，轻轻咬一咬笔杆，本来有些幼稚的行为，经他一演绎，反而透出几分说不出的魅惑。
邪得很。
骆冰冰看得有点呆，思绪随之飞出去很远。
她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少年以酒买醉的夜晚，他说他明知道不可以喜欢，但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而他迷恋着的女孩，却又属于另一个少年。
骆冰冰心尖一抽，开口时，声音有些苦涩：“秦野，我想问一下。”
秦野侧头看她，浅色的眼珠在灯光的映照下清透漂亮：“什么？”
“你想赢这件事……”骆冰冰踌躇着，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会不会跟白柠有关啊？”
秦野微微睁大眼。
“对不起，我这样问好像有点突兀。”骆冰冰眼神飘忽，但她没办法骗自己，她真的很在意这件事，“但我就是觉得……”
“可以这样说吧。”秦野蓦地打断她。
骆冰冰看向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虽然这样说好像没什么资格。”秦野自嘲一笑，“但我不想在她面前丢脸。”
不想……在她面前丢脸？
为什么呢？
骆冰冰呆滞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后来秦野在说什么，她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耳朵像是被什么隔了一层似的，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变得模糊不清。
既然秦野已经明确对方不会喜欢自己了，已经知道对方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
骆冰冰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是悲哀地发现，要走进秦野的心里，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艰难。
骆冰冰漫无目的地发着呆，直到视野中出现一杯奶茶。
她一抬头，那张明朗的笑脸便闯入眼帘。
骆冰冰的心顿时一个收紧。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秦野将奶茶往她边上推，“喝点甜的东西吧。”
骆冰冰机械地“哦”了一声，目光落至那根吸管上。
“自己开心最重要。”蓦地，她听到少年清浅的嗓音悠悠传来，“别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事物浪费感情。”
…
当秦野在恶补语文之时，远在红枫的另一位卷王也在认真备战。
由于平时竞赛和难题练得太多，而大联考大部分又考查的是基础知识点，所以贺时舟必须把基础题再过一遍。
而过基础最高效的方法便是——找基础不好的人进行补习，以达到一个查漏补缺的作用。
于是，在白柠的协助下，攻克基础的四人复习小天团组建成功。
刘禹和曾斯文作为重点扶贫对象，差点跪下来磕头作揖。
“太好了！白柠！贺时舟！”曾斯文长得牛高马大，跪下来时整个人像炮筒，但这并不耽误他虔诚的真心，“我以为我这个期末完都完了，没想到你们真的愿意帮我！你们太善良了！你们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大概是他的阵仗太大，把本来想跪的刘禹都给看呆了，整个人愣在旁边瞠目结舌。
还是贺时舟给了他一个眼神，刘禹才成功还魂。
而还魂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扶曾斯文。
“体委，没必要没必要。”刘禹伸手就去拽这位跟铁一样沉的信徒，“舟哥和白柠可以是两口子，但我估计他们并不想要你这样的儿子。”
曾斯文睁大眼，边起身边抨击刘禹：“你怎么说话的！人家贺时舟和白柠都愿意帮我们了！你认个爹妈又怎么了！你的亲爹亲妈愿意帮你补课吗！”
刘禹：“……”
刘禹：“啊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我爸只想让我开挖掘机。”
刘禹见曾斯文一站直便立马松手，还很嫌弃地用衣襟擦了擦碰过他的手指。
曾斯文：“……”
“行了。”白柠将手中的资料冲俩人一扔，“题比较多，先浏览一下，前期讲慢一点，后面就集中提速刷题。”
俩学渣抱着那堪比新华字典厚度的习题，神色麻木，在对视后，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事实证明，上了贼船就无后悔的余地，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有空，贺时舟跟白柠就会逮着俩人过基础。
逮着逮着，俩人竟有了熟能生巧的初体验。
学到此，贺时舟的基础体系也建构得相当结实了，只要保证考试时不出现过失性错误，那数理化拿个满分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而也是在众人感觉良好的这一天，贺时舟收到了秦野的微信慰问。
通常来讲，他俩加个微信也就只是在对方列表中躺躺尸，没什么实际意义，所以当贺时舟收到秦野微信时，还有点诧异。
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
——【图片】
——【图片】
——【动画表情】
——我真牛逼。
在贺时舟看来，这傻逼一样的对话方式确实跟秦野比较相符。
他迅速点开那两张图片，浏览了个大概。
第一张是密密麻麻的语文题，上边儿还用红笔进行了订正，另一张则是自拍，但又不完全是自拍，因为旁边还有一个用手挡住侧脸的女生。
从照片构图来看，他俩应该是一起的。
贺时舟将照片来回打量了几遍，始终觉得女生有点眼熟。
白柠见他极其认真地审视手机，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贺时舟随口道：“秦野的照片。”
白柠：“？？？”
秦野的照片你用看得这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