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四月六日，清晨的薄雾尚未在法国北部的田野上完全散去，德意志帝国空军位于兰斯周边的前进机场群却早已沸腾起来。
引擎的轰鸣声如同持续不断的雷鸣，打破了拂晓的宁静，地勤人员穿着沾满油污的连体服，在庞大的飞机阴影下做着最后的检查， 嘴里说着旁人可能听不清的口令，或是用力挥动着信号旗。
一架架深灰色的heinkel he 111和Junkers Ju 88轰炸机被从加固的掩体或伪装网下缓缓拖出，在跑道上排成了长长的队列。
更高处，几架梅塞施密特bf 109战斗机已经开始了巡逻飞行，它们的银灰色机身在不甚明亮的天空中划出冰冷的弧线。
“秃鹰编队，准备启动！” 机场塔台的命令通过无线电传达到了每一架待命的飞机。
在其中一个机场，老资格的汉斯·伯格曼上尉坐在他的he 111“铁砧一号”的驾驶座上，进行着起飞前的最后确认。他的右侧，领航员卡尔·施耐德中尉正埋头于他的图表和导航仪器，眉头微锁。
他们是一周前被空军从蒙斯调到兰斯这个完全位于德法前线的城市这里，因为他们上个月轰炸亚眠取得了不错的成功，所以被上级调到了这里。
是好事，也是坏事。
“各系统检查完毕，汉斯。” 卡尔头也不抬地说道。
“收到。”
汉斯对着麦克风说道：“秃鹰小队，依次启动引擎，保持频道清洁，准备起飞。”
很快，巨大的螺旋桨开始缓慢转动，然后越转越快，最终化作一片模糊的圆影，引擎的咆哮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汉斯的飞机率先滑入跑道，加速，然后轻盈地抬升轮子，冲向了东南方向的天空。紧接着，另外七架he 111也跟随长机，咆哮着升空，开始编组。
在他们更高的空域，由奥托·克勒曼中尉率领的十二架bf 109战斗机也完成了集结，如同护卫的猎鹰，盘旋着等待轰炸机编队就位。
这一由八架轰炸机与十二架护航战斗机组成的轰炸机编队是此次轰炸巴黎周围交通枢纽的先遣军之一，他们将从兰斯直接起飞去轰炸巴黎的交通枢纽（写第992章的时候脑子糊涂了，明明看地图的时候还想着轰炸亚眠，结果开始写写出来的就是兰斯，难绷，已经改过来了）
“早上好，先生们！”
奥托轻快的声音在护航频道里响起：“又是一个给高卢青蛙送温暖的好日子，都打起精神来，别让那些‘小公鸡’啄了咱们轰炸机姑娘们的屁股！”
频道里响起几声低笑，但不如以往热烈。
汉斯的声音这时候插了进来，沉稳而严肃：“所有单位注意，保持无线电纪律。”
“重复一遍任务目标：巴黎东北方向的瓦勒德诺日路调车场和货运站，护航组，按计划分层配置。”
“闪电明白。” 奥托回应道，语气也收敛了些许玩笑意味。
庞大的德式编队开始朝着巴黎方向稳步推进。阳光逐渐强烈，机翼下方，被德军占领的法国北部领土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宁静。但对于机舱里的许多人来说，这种宁静反而加剧了内心的紧绷。
这次任务不同以往。目标是巴黎，是法兰西公社的心脏，是防空火力必然最密集，战斗机防御最顽强的地方。每个人都清楚，飞向巴黎意味着什么。
从更后方比利时机场起飞的另一个轰炸机中队也加入了汇合点。
在其中一架he 111里，年轻的飞行员埃里希·沃尔夫少尉紧握着操纵杆，目光扫过窗外庞大的机群。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习惯性地想打开无线电说点什么来缓解压力。
“嘿，我说……”他刚开了个头，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了他所在中队的频道里：“今天这阵仗可真够大的，不知道巴黎的面包是不是比亚眠的香……”
频道里一片沉默，只有电流的沙沙声。没有人接他的话茬。
过了一会儿，他的机尾机枪手，一个名叫弗兰克的老兵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沙哑：“埃里希，省点力气，留着待会儿喊救命的时候用吧。”
埃里希噎了一下，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现在的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往常那些关于法国姑娘，难吃的伙食或者互相拆台的玩笑，这些在此刻都显得不合时宜。
巨大的危险像一片无形的乌云，笼罩在每一个编队上空，让最活跃的人也闭上了嘴。
他只能听到自己飞机引擎的轰鸣和胸腔里有些过速的心跳。
没过多久，汉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但也带来了更紧张的气氛：“全体注意，我们已进入可能遭遇早期拦截的空域。各机组成员就位，保持高度警戒。”
几乎就在汉斯发出警告的同时。
法兰西公社，北部边境某处前线雷达站。
“中尉！有情况！”
一名紧盯着雷达屏幕的操作员猛地喊了起来，粗糙的阴极射线管屏幕上，出现了大片模糊的光点。
值班军官立刻扑到屏幕前，脸色凝重，极为干练的说：“方位？距离？数量？”
“东北方向....数量……非常多！正在向我国境内移动！速度很快！”
“立刻上报！一级警报！”
类似的警报几乎同时在几处前沿雷达站响起。信息被迅速汇总传递。
然而，由于德军机群来自多个机场，起飞后进行了复杂的编组，其庞大的机群从略微不同的方向涌来，加上雷达技术的原始和误差，使得法军指挥部在最初几分钟内无法准确判断德军的主攻方向。
“他们想干什么？又是骚扰边境？”
“看这规模不像....还是说继续轰炸亚眠？！或者贡比涅的交通线？”
“等等，东南方向也发现大批信号，见鬼！他们到底有多少飞机？！”
巴黎郊外的万塞讷地下防空指挥中心里，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电话铃声、电报声与军官们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所有雷达站持续跟踪！计算其可能的航向交汇点！”
“命令第戎、亚眠、苏瓦松的战斗机中队立刻起飞拦截，尽全力阻止他们继续深入！”
“通知巴黎市区及各郊区高射炮单位，全部进入一级战备！弹药上膛，人员就位！”
基于最坏打算，法兰西公社空军及其盟友不列颠联盟驻法航空队的命令被下达，刺耳的空袭警报声在法国北部和巴黎周边多个机场凄厉地响起。
飞行员们从休息室里狂奔而出，地勤人员拼命为战斗机做着紧急起飞准备。
一架架法制的d.520、mS.406，以及英制的“飓风”、“喷火”战斗机拖着滚滚烟尘，争先恐后地冲上跑道，爬升高度，朝着雷达指示的大致方向迎头扑去。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拦截并驱散来袭敌机，查明其主要意图。
天空之中，德军的庞大编队依旧在坚定地向着巴黎方向推进。
卡尔·施耐德不停地计算着方位，偶尔抬头透过舷窗观察地面参照物。“航向正确，汉斯。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目标区上空。”
汉斯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天际线，奥托的战斗机群在外围更高处巡弋，飞行员们瞪大了眼睛，搜索着任何可疑的黑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突然，奥托的声音在无线电中炸响，声音短促而急切：“警报！十点钟方向低空，发现敌机！数量一个中队，他们冲过来了！”
所有人心头一紧，来了！
“护航一组，跟我上！拦住他们！”
奥托大吼一声，率先推杆，率领四架bf 109如同扑食的隼鹰般俯冲下去。
短暂的混乱和嘈杂的无线电通话瞬间充斥无线电频道。
“他们速度很快！”
“小心右边！”
“我咬住一架！”
“赶走他！”
这只是一支法军的前哨拦截小队，他们显然也没料到会遭遇如此庞大的德军机群，一触即退，他们很快就被性能更优，数量更多的bf 109驱散，一架d.520拖着黑烟向下坠去。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万塞讷地下指挥中心里，参谋军官们紧张地在地图上移动着代表德军机群的箭头。
德国的此次行动情报交流只通过通讯器，人员口述以及有线电话电报的方式传递，所以英法根本不知道德国这次的目标直指巴黎，至少在他们看来是直指巴黎。
“他们击退了我们第一波拦截……”
“所有来袭机群的航向延伸线……交汇点……我的天！是巴黎！他们的目标是巴黎！”
一名参谋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地喊道。
确认了，德国人的目标不是别的，正是首都本身！
“最高级别警报！德国空军正试图空袭巴黎！” 指挥官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起来：“命令所有能起飞的战斗机，全部！全部起飞！目标巴黎周围空域！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
“立刻通知瓦卢瓦主席，尽我们最快的速度送他和其他人去避难！”
“通知全市防空部队，敌人目标巴黎！自由开火！自由开火！”
更加凄厉持久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巴黎上空，街道上的行人先是错愕，随即陷入了恐慌，纷纷奔跑着寻找最近的避难所，地铁站入口瞬间挤满了人。
巴黎市区和周边森林公园里伪装的高射炮阵地上，帆布被猛地掀开，一根根涂着伪装色的细长炮管猛地抬起了头，指向了东北方向的天空。
炮兵们汗流浃背地将沉重的炮弹填入炮膛，指挥官们通过电话或望远镜声嘶力竭地喊着各种参数。
更多的法军和英军战斗机从巴黎周边的机场疯狂起飞，不顾一切地爬升高度，朝着预测的拦截点蜂拥而去。
天空之中，从各个方向赶来的战机开始汇聚。
在巴黎市区，正在索雷尔派行动宅邸里与自己的同志们开会的瓦卢瓦听到了外面尖锐刺耳的警报声，这让他的内心升起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房间里其他人的脸色随之变得担忧，布卡德起身去往窗户旁向上看去，他看到了划过天空的飞机。
下一秒，房间内的有线电话响了起来，布卡德快步走过去接通电话，听到里面的内容后他的表情陡然变化。
“瓦卢瓦主席！敌人即将对巴黎发动空袭，我们现在要赶快去避难！”
他情绪焦急的对瓦卢瓦讲道。
瓦卢瓦眉头紧锁，德国人对巴黎发动空袭？
他有点想不明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德国人都没有空袭巴黎，怎么今天突然就要空袭巴黎了？
房间的气氛随着布卡德的话变得混乱起来，许多人催促着瓦卢瓦前去避难，而瓦卢瓦却仿佛听不到他们的话那样，坐在那里巍然不动。
十几秒后，他起身皱眉道：“德国人不会贸然轰炸巴黎，不然他们早就这么做了。”
“告诉军方，德国的行动一定别有企图！”
......
德军的轰炸机编队也清晰地看到了下方巴黎城市的轮廓，以及那座标志性的埃菲尔铁塔。但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前方和四周天空中，那越来越多正高速接近的敌方战斗机黑点。
“上帝啊……他们全都来了……” 埃里希在他的驾驶舱里喃喃自语，他的手心全是汗，他之前的所有玩笑心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对巨大危险的冰冷窒息感。
面对如此危急情况汉斯的声音依旧稳定，但语速明显加快许多，充满了紧迫感：“秃鹰编队，最大程度紧缩队形，所有机枪手就位，护航组，看你们的了，我们距离投弹点还需要几分钟。”
奥托的声音带上了咆哮和战斗的兴奋，甚至还有一丝狂热：“所有闪电单位，这是真正的狩猎，为了祖国，为了宰相皇帝和胜利！干掉他们！别让任何一只‘公鸡’靠近我们的轰炸机。”
法国战斗机也显然发现了德军的核心——那些庞大的轰炸机群，他们无视了在外围纠缠的bf 109，如同发现猎物的狼群，不顾一切地朝着轰炸机编队发起了决死的冲击。
无数架飞机在空中高速穿梭、翻滚、俯冲、拉升，机枪和机炮开火的声音如同爆豆般响起连绵不绝，曳光弹如同毒蛇的信子，在空中编织出一张死亡之网。
不时有飞机被击中，拖着浓烟烈火坠落，或是凌空爆炸成一团绚烂而残酷的火球。
高射炮弹爆炸产生的黑色烟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在德军编队的前后左右不断绽放，破碎的弹片叮叮当当地敲击在飞机的蒙皮上。
整个巴黎东部、东北部、西部与西北部的天空，瞬间变成了一个充满了喧嚣混乱血腥的巨大熔炉。
大战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