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辞一大早就把唐蕊叫过来照顾阮柚，开车去了老宅。
老宅的人就像是早就知道季砚辞会来，看见他的时候也没太诧异，只是告诉他季老爷子在后院。
季砚辞刚到花园就看到季老爷子站在花圃面前浇花，嘴里时不时还念叨着什么。
季砚辞走过去，拿起旁边的管子走到季老爷旁边站定，帮着他一起浇水。
“爷爷，这是今年新种的吗？。”
季老爷子转头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
“你奶奶新买的花种，你一边待着去，这花你奶奶宝贝着呢，不能这么浇，浇坏了你奶奶就要唯我是问了。”
季砚辞把那条管子拖回原地，站在旁边等着他。
季爷爷看着这些花叹了口气，“这有些枝丫早就长歪了，现在怎么都扳不回来了。”
没过多大一会，季老爷子处理好一切，慢悠悠的走过来，坐在了旁边的圆桌前。
“你小子来得正是时候，我这几天得了一块好茶，要不要尝尝。”
“那我可算有口福了，正好我也很久没喝爷爷泡的茶了，看看您的手艺退步了没。”
“我也很久没泡了，你奶奶嫌我泡得不好喝，不让我动手，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季老爷子没再说话，专注泡茶。
天气正好，爷俩默契的都没开口，坐在这里一边赏花一边喝茶。
季砚辞也没出声催促，不忍心打破这片刻的宁静，从她接手公司以来，他们爷俩已经很久没这么坐着喝过茶了。
虽然他没说，但季老爷子肯定知道他今天是为什么而来的。
过了一会儿，季老爷才把茶杯放桌子上，看着季砚辞。
“小辞啊，你觉得爷爷是个怎样的人？”
季砚辞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很有原则，虽然有时候会有点固执，但很负责，很有大局观。”
“是吗？”
季老爷子听完露出了一个笑容，表情中带上了点苦涩，“你不是第一个说我固执的人了。”
上一次这么说他的人是季景清。
当年知道季景清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他没给任何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季景廉骂了一顿。
他那个时候只顾着自己的面子，却忘了顾及季景清的面子。
更何况季景清还是公司的领导。
那无异于是无形之中断了季景清的路。
季景清恨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其实季景清和季景廉小时候关系很好
因为他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他们兄弟俩，季景清自然而然的担负起了照顾弟弟责任。
都说长兄如父，季景清某些方面说起来确实比他这个父亲还称职。
其实说到底兄弟俩离心也是他的问题。
他当时一心想的是公平，不偏袒任何一方，让兄弟俩自己去争取项目，公平竞争。
但再好的关系，只要触及利益就会变质。
季景清本身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即使关系再好，他也不允许自己输给季景廉。
江城当时一直有些闲言碎语，说季老爷子更看重的其实是季景廉。
看似是公平竞争，但季景廉那边的项目明显比他更重要。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但这种话多了，总会受到影响。
他甚至在潜意识里也觉得季老爷子偏心，这怀疑的种子在心里慢慢生根发芽，越来越根深蒂固。
为了向季老爷子表明自己的能力，为了向那些质疑他的人证明他不弱，他铤而走险，用了一个错误的方法，就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季老爷子有错，但季景清也有错，季氏集团这么多年的努力，可不能因为这个毁在他手上。
父子俩因此大吵了一架，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他在季景清心里已经变成了那种样子。
偏心，不明是非，固执。
其实后面想想，他那天其实还可以用更委婉的方法。
要是他那天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季景清，要是他们私底下再谈，或许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惜有些事一旦做错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季景清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也可能是他从来都没深入的了解过季景清，没有了解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了解过他到底要什么。
季景清变成现在这样，他难辞其咎。
其实他一直知道季景清在做什么，但心有愧疚，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造就了今天这个情况。
是他一直的纵容，才放任季景清对自己人下手。
这样说起来，阮柚这件事，其实他也有责任。
一切从刚开始就错了。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季砚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是为了柚柚那个事情来的吧？”
季砚辞点点头，神情坚定，不打算让步。
“我知道，这次确实是他做错了，闹到现在这程度，他已经没办法收手了，不过这也算他咎由自取，你要做什么就做吧，我老了，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了。”
他说完，偏头看向远方。
“先不要告诉你奶奶，我们已经计划好了，过几天就打算搬去乡下，每天种种花，钓钓鱼。”
“爷爷。”
季砚辞还想说什么，被季老爷子打断。
“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点事还是能扛得住，不用太担心我。”
阳光照在季老爷子身上，季砚辞这才发现，原本身体硬朗的爷爷不知什么也弯了脊梁，满头白发。
都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季老爷子这些年虽然嘴上一直说着不在意，但每年过年其实都在期待着季景清能回来。
他每年都请一大家子回来吃饭，举办家宴，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季景清。
不过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真的像当初说的那样，跟季家断的一干二净，老死不相往来。
要不是因为季景清突然生病，他们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小辞。”
季砚辞闻言转头就看到季老爷子对着他笑了一下。
“我对不起你大伯，但我也不会阻止你，我不能让他再错下去了，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