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你准备收多少钱？”边走我边问道。
我知道葛忠惠肯定能搞定，能给于总一个满意的结果，所以我现在只关心葛忠惠这一单准备收多少钱。如果葛忠惠心中有一个确定的尺码，我就可以以此通过杨总去敲边鼓，打招呼。
葛忠惠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以前都是最多几万的单子。这一次的单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我也吃不准。”
葛忠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阴曹地府这么一副情势，我也不若平时那般容易上来了。这段时间，我都假借外出做法的名义。”
葛忠惠都是通过业余的时间，做做法，赚点小外快以供养张明明的父母。一旦跨界的机会少了，直接导致葛忠惠的收入也会大幅减少，确实供养张明明的父母也会遇到困难。
葛忠惠不容易。因为一个承诺，自愿抚养张氏父母至今。
这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亟待解决。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就张家父母无儿无女一点低保的收入，实在无法保证正常的生活开支。
我们出了于总办公室所在的大楼，有点鬼祟地左转右转，又从一道安全通道的楼梯重新进入了大楼一旁的地下车库。
之所以鬼祟，之所以兜兜转转，主要还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有人戳穿。
戳穿什么呢？为什么如此谨慎呢？
当我来到了现场，我才恍然大悟。
只见地库的一个角落里，一辆破旧、锈迹斑斑的电动自行车安静地停在那里。
电动自行车的后视镜只剩下了一个，后座上安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还用绳子一圈一圈地捆绑着。
“这是你的车？”
这确实就是葛大师的座驾。看着今天葛忠惠这一身气派的行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了。我心中不禁一乐，鬼知道葛忠惠是怎么骑着这个电动车从乡下出来，还能保持这么油光发亮，丝丝清楚的大背头的。
“老葛，晚上怎么个安排下？”
原本对于葛忠惠的水平我不怀疑，可关键是要于总给得起相应的价格。有时候，即便服务好了，若没什么手段，显示不出应有的本领，价格是上不去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要人办事的时候不看过程看结果，而给钱的时候，又反而不看结果看过程了。过程若是不够艰辛，不够辛苦，反而会认为结果的出现也不过如此，让别人做说不定也是一样的结果。
人确实比鬼更难对付。
人为什么会怕鬼呢？其实当面锣对面鼓的交锋，鬼除去传统印象中的青面獠牙，还真未必是人的对手。
我们经常听到，当一个人用粗劣的话语欺骗的时候，对方都会说“你骗鬼呢”。可想而知，其实大家都知道鬼是纯粹的，人比鬼更可怕。
葛忠惠折腾了半天，把捆绑的绳子一圈一圈地解开，终于打开了电动车座位后的箱子。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鼓鼓囊囊地塑料袋。
木头钉子，红绳，一叠黄纸，墨斗，毛笔，香烛，还有一些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东西。
这些都应该是葛忠惠吃饭的家伙。
葛忠惠缓缓解开了自己的中山装，左右一展开，噢哟，完全有资格作为一个百宝囊。只见中山装的内侧，竟然密密麻麻地缝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口袋。
除了墨斗这样有点体积的东西葛忠惠没有拿，其他的一样一样地分门别类地塞进了各自的口袋。
还有诸如香烛之类的物品，统统塞进了我的皮包。
看来接下来我正需要扮演张大师的小助手了。
我们并没有马上回去。演习要演得真。离开地越久，越能体现我们准备的辛苦。
我们偷偷摸摸打车出去，找了一家小饭馆炒了几个小菜，喝了一点小酒。
吃饱喝足，找了一个足浴，舒舒服服地放松了一下，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酷热的夏天，室外确实没有可以消磨时间的地方。为了维持葛忠惠这一身中山装的行头，虽然料子也算很薄，但太多室外的兜兜转转实在是让他吃不消的。
下午四点多，我们又一次回到了于总的办公室。
按照约定，法事的进行时间应当是半夜，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里一直等待时机的降临。
杨总也没有走，他不仅需要一直扮演居中的角色，似乎他也对法事的进行非常的好奇。
一顿宴请是避免不了的了。
令我大开眼界的是，没有大酒楼，没有外出。于总办公室走廊的另一头是一个装修地金碧辉煌，豪不输大酒店会员包间的房间。
厨师是于总私人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就连传菜布菜的服务员也齐备。
这就是于总口中的随便吃一个饭。在这个酒桌上，所有的参与者会觉得更放松，更私密。当然酒水菜肴的水准与大酒店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维持高人的形象，葛忠惠始终浅尝辄止。即便是美味佳肴，在尝了几口后，也不会再次落筷。
于总在饭桌上谈的是自己的纵横捭阖，我在饭桌上谈的是日常法律事务的重要性，杨总扮演着左右逢源的角色，而葛忠惠谈的则是健康饮食，延年益寿。
于总有一搭没一搭的总想和葛忠惠喝酒碰杯，但葛忠惠却似乎并不领情，只由我来进行劝解，或者帮忙代劳。
杨总肯定是不会醉的，但却也颇有醉意地搭着于总的肩膀说道：“于总，兄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张大师我也是第一次见。张大师是高人，是大师，大师有大师的风格。其实，你只要和我们马律师喝好了，以后张大师的事情都不是事情了。”
于总求证式地望向葛忠惠。葛忠惠配合地微微点头。
这次的法事能收多少钱我不知道，但一个常年法律顾问合同应该是没跑了。
毕竟，半夜还要做法事，于总也想亲眼目睹。自己花的钱，或者将要花的钱，多少要听个响。
两个多小时后，酒宴撤了下去，换上了每人一杯清茶。
除了葛忠惠依旧清醒之外，其余人都依靠在沙发上发散着酒气，静静等待午夜时分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