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面包车上，王春雷坐在副驾。
后排，光头被那木刺男的呻吟声烦的难受，骂骂咧咧道：“你特码别跟个娘们似的行吗，叽叽歪歪的，不就是插了根木头么，我都毁容了也没哭......”
木刺男恼道：“滚你娘的蛋，都快扎透了没看到吗？大川，赶紧开，我踏马不想变残废。”
光头狰狞地说：“春雷，我从出来混怎些年，就木吃过这样的亏，明天咱带人直接给他砸了！现在又不是沙四当老板，他能怎么治？”
王春雷心里正在发毛，前阵子听说县城烧烤店换了主家，觉得略微出手就可以轻松拿下，谁想到刚要出手，手让人被剁了一只去。
原来是这么打算的，今天晚上这顿饭，划拉几个伙计过来探探底，要是个软柿子，就闹上几回，给他搅和黄了，再合伙盘下这家烧烤店，手头就有个正经挣钱的买卖了，毕竟到处帮人站场子、收账、放高利贷这些活儿只是表面看着威风霸气，但是总体来说风险过高，容易出事儿。
谁成想就碰上李锐那变态呢，玛德！
王春雷真的觉得这人是个变态，正经人谁追着丧家之犬不放非要去掰牙......
“春雷，说话呀！”
“说啥？那比养的特么是跟大波一块玩的，这个牙就是他给我掰去的，大波还攮了我一刀，你叫我说啥？”
光头后面想说的狠话又憋回去了。
大波的名号在县城这一块已经慢慢立住，特别是老虎电玩城的马军甚至沙四李庆丰都在他手里吃过亏的传言散播开之后，江湖地位直线飙升，已经和一般的小混混拉开距离，除了过江龙—苍岭帮这群人，正经社会混子都不太愿意惹这种下手狠又有财力的大角儿。
因为啥呢，你跟他硬干，他可能把你弄废了，也不见得会伤筋动骨，但你就混不下去了，顶多拿点赔偿金，所以所谓的混社会当社会人这件事，眼力劲儿很重要。
7350工作室
李锐把车停在巷子口上，也就是小院的院墙边，杨悦然手里提着烤串等李锐开门，早就忘了前面的心惊胆战，一路闻着烤串的香气，肚子是饱的嘴是馋的，偷偷看看自己的小肚肚，怕被李锐察觉，正努力往里收着。
巷外的路灯早就灭了，车灯关闭，四周黑漆漆地，杨悦然有些害怕，跑过来拉着李锐的衣角。
李锐看一眼手机，已经过十二点半了，赶紧开了门，把杨悦然领上二楼，又给她打了洗脚水，其他洗刷用具都没准备，只能将就这一晚上。
杨悦然坐在床沿上，把两只小巧的脚丫放在盆里泡着，打包袋里的烤串瘦猴打包之前拿去热过，现在还温着，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两串，等洗完脚，李锐关灯之后，像个泥鳅似的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咋了？”
“肚子难受，睡不着？”
“撑的？”
杨悦然难为情拱在李锐怀里。
“给你揉揉？”
“嗯～”声若蚊蝇。
过一会儿，两人又说了很久的悄悄话，从班里谁谁哪个同学上了什么大学，聊到学生会各种八卦绯闻。
杨悦然把头埋在李锐胸膛，李锐自然地抱紧她，等她的呼吸声变重之后，才缓缓睡去。
对于入眠的人来说，一夜似乎漫长，又像是很短暂。
早上
杨悦然简单地用清水漱了个口，洗洗脸，吃着李锐买回来的小笼包和八宝粥，看他在院子里打拳。
他的拳术套路练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不再砰砰发猛力，变得舒展圆转起来，更专注身法，偶尔一跺脚，声音是一种沉闷的“咚、咚”声，能把脚下红砖震断。
杨悦然当然发现不了这种细节，只是好奇地望着，跟电视上的太极拳也差不多呀，这么练就能变厉害吗。
早上的微风有些凉意，地上的落叶被踩得咯吱咯吱响。
李锐练到一身大汗，去棚里冲个凉换身衣服，出来之后接了几个电话，然后问杨悦然：
“送你回家？”
杨悦然点点头“嗯”了一声，却伸出手要李锐过来拉她，才肯起身。
李锐摇摇头，过去把她横抱起来，转了两圈，惹得小姑娘一连串惊叫才放下。
行李本身就在车子后备箱没动，李锐把杨悦然送回家后直奔大波网吧，接上在大波网吧玩得昏天黑地的顾大龙和侯勇，三人回通河后山村。
大波和大毛老早就等在那里，不过李锐到家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向老妈报到、聆训，先跟坐在自家超市门口的大娘婶子二奶奶打过招呼，才进了家门，发现老妈正在院里收拾废品。
大黑正摇着尾巴帮王彩云来回叼纸箱，听到超市的棚子里有动静，先是警惕地发出呜呜声，然后发现是李锐，尾巴马上变成螺旋桨冲过去。
王彩云见到李锐先一喜：“你个小马子，回来也不打个电话！”
接着又没好气道：
“不是说不回来吗？那来回车票不花钱？一点不会过日子！”
李锐一边应付围着他扑腾的大黑，嫌恶地把那个想舔他脸的大舌头推开，一边解释：
“那我回来不是有事儿么，人家杨总（大波名叫杨波），专门派车接我哩……”
这回李锐倒是没撒谎，餐饮公司和工作室这边都有需要开会商讨的事情，另外也到了发工资的时候。
“接你揍什么？”
王彩云停下手里的活，有些害怕地嘱咐：“咱可不兴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听了吗？老顾家三文儿，出去跟着人家要账，叫揍个脑震荡，这都躺家里半个月了，你要出个好歹，恁娘可怎过吆……”
她是被上次的高利贷风波吓坏了，见老妈一言不合就要掐脚脖子哭，李锐反应极快，赶紧一个蹿步过来拉住她：“妈，你寻思什么的，那是人家厂里有业务，叫我回来帮忙的。”
王彩云明显不信：“哦，人家怎大个厂子都建起来了，单用你帮忙？还得开车接你回来？”
“那是，他厂子再挣钱，不也有咱家的股么，厂房都盖咱家地里，大事儿小事儿得叫我知道吧，再说了，开公司办执照什么的，那杨总也不懂，还得恁儿给出主意。”
李锐一番话把王彩云捧得不知云里雾里，直拍大腿说：“还是俺儿有学问……”
李锐又问顾三文挨揍的事儿，王彩云说了些村里的传闻，有鼻子有眼地，要知道后山村超市这块可一直是八卦中心，有什么新闻一个小时就能传遍全村。
从家里出来，刚好碰见顾大龙急匆匆提着两只烧鸡路过。
“干麽去？”
“去看俺三哥，咋了？”
“吃完饭一块去呗？”
顾大龙扭头正好看见大波、大毛、老侯跨过马路正向这边来，挠挠头说：“跟大毛有日子没见了，要不喝气儿先？”
几人就在熟食店门口摆的小桌子边上坐下，天气甚好，不冷不热，阳光透过树荫照在身上，舒坦地很。
熟食上菜快，顾大娘麻溜地切了几盘肉食，其中就有猪口条，还给拌了个小葱豆腐，没一会儿王彩云又赞助一盘辣炒小肠，两位母亲大人对自己儿子爱吃什么那是了如指掌。
放假在家的顾二蛋吵着闹着要上桌，本来要被顾大娘拎着耳朵拽走，李锐和顾大龙哥儿俩又给求情留了下来。
大波给每人先开了一瓶啤酒，除了大毛、顾大龙和侯勇相互吹些牛皮，闹哄哄地，大波说了些最近工厂这边的情况。
营业执照早就办下来，食品加工许可证马上就能拿到手，而且上边下来人检查过一次，关系打点的差不多，可以放心开工，现在店面少，车间里只有三个工人，招工和管理的压力不在工厂这边，反而在几个店面上，因为地点分散，人员安排、吃住这些都是麻烦，目前全靠大毛开车来回跑。
李锐边听边点头，确实事情很多，每一个新店开起来，人员配置，供应路线，甚至后面的收款系统，都要健全起来，而且入秋之后就是烧烤淡季，还要向碳锅羊肉转型……工厂这边的流水线目前看，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食品加工许可证如果能办下来，倒不如再上几条其他的周边产品流水线，比如麻辣鸭脖，卤鸡腿爪，卤蛋这种，以后往超市供应……然而迫在眉睫的也不是这个，而是既然烧烤连锁的摊子铺开了，能站住脚，那网吧的扩张也要提上日程，一个羊是养两个羊也是放。
开小破店降低成本，迅速扩大数量分摊风险，吃规模红利，这是是李锐的一贯思路。
大波显然也有扩张网吧连锁的想法，他目前有一部分精力还是放在网吧游戏厅那边的，清楚地知道这个生意每天的现金流收益，光把林邑和鲁南市区周边这些乡镇铺一遍，一年几百万肯定能挣了。
只是扩张就需要持续投入，资金缺口很大，这才是两人重点讨论的地方。
顾二蛋一边猛吃菜，一边眼珠子来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