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真是精力旺盛啊。”
洪锡炫放下报纸，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前脚搞了个大新闻，后脚又跑去日本，石熙怎么看？”
孙石熙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提了个问题，“我首先想知道社长对S.m的股份是什么态度。”
“我没有态度。”洪锡炫笑了笑，“如果说只是正常的商业投资，你信还是不信？”
孙石熙摇摇头，“三星不是第一次对演艺圈感兴趣，赵正镐去年推出kakao talk，李海珍今年就推出line，不管是李在镕还是你那位姐夫，司马昭之心，我这种路人都知。”
“你要是路人，这个国家就没有清醒者。”洪锡炫笑着指了指老朋友，随后又叹了口气。
“我那位姐夫退的太突然，一些事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比如这次S.m的股权？”
“没错。”
洪锡炫忽然问道，“李明博的任期还有一年半，你对目前的形势怎么看？”
孙石熙早已习惯老人的“突然袭击”，一脸镇定的答道，“每一次金融危机后，民众最想念的人永远是那位现代化的缔造者。上个月新国家党的支持率接近40%，朴女士这次的希望很大。”
洪锡炫认可这个判断，却是开口道，“这就是在镕选择今年下场的原因。”
孙石熙吃了一惊，“您的意思是李在贤和朴女士？这怎么可能？！”
洪锡炫哈哈大笑，“终于也有你孙石熙犯蠢的时候。”
孙石熙这才明白是自己理解错误，但眼前的老人棋力高超心思缜密，他也不觉得丢脸。
“李在贤这几年是不差，但cJ还没到这个程度，你漏了一个人。”
孙石熙皱起眉头，国内能令李在镕忌惮，并有这个眼光提前站队的，除了这几家还会有谁？
他一时之间毫无头绪，干脆问了出来。
“娱乐业是我们国家的名片，朴女士是真正的政治人物，必定不会忽略其影响。您之前的收购以及三星的目的我已经清楚，但还是想不出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洪锡炫不再打哑谜，指了指桌上的报纸，“你漏了这么多年来，唯一有魄力自立门户的赵家老四。”
孙石熙顺着视线望过去，报纸上的照片是赵成源出现在机场，至于标题上的大字则被他忽略。
此刻他的心中掀起波澜大浪，脸上也保持不住冷静。
“朴槿惠要插手韩进！？”
洪锡炫心里赞赏孙石熙的敏锐，“97年的金融危机造成大宇破产，如今又是一个轮回，朴槿惠为什么不能插手韩进？”
“韩进和大宇不同，”孙石熙对此也不是完全不了解，“赵亮镐前两年让老二老三纷纷脱离集团，目前看来是最为明智的举动。远洋贸易日况俱下，赵亮镐的能力可见一斑。”
“赵亮镐的确是奇才，”洪锡炫点点头，“谁都救不活的韩进在他手上能撑到现在也算不容易。”
孙石熙没想到社长根本就已经判了死刑，一脸不解，“社长为何如此确定？”
洪锡炫笑了笑，“我问你，大宇破产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十几年，孙石熙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举债经营的财务杠杆，政府主导的体制低效。”
洪锡炫似乎有意考校，“前者先不论，我们说后者。”
“现代和SK一开始也离不开政府的支持，政府主导就一定低效？”
孙石熙毫不相让，“一定。经济的开放化和国际化最终会使独裁体制变得困难，无论是政治的民主还是资本的自由化，这都是时代的规律。”
“社长既然故意考我，前者我也一并说了。”
“大宇破产是在97年，距离现在已经将近15年。”
“15年的时间，足够让一批人从校园迈入到社会，从低层进入中高层。”
孙石熙伸出手指，“而这15年来，国内财阀的新一代继承人，李在镕辛东主也好，甚至包括赵正镐，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在70、80年代远赴西方留学，吸收了这种新自由主义的经济哲学后回国。”
“这就是大宇和其他财阀的区别。同样是举债经营，三星现代乐天都已经在各个领域具备了国际竞争力，对他们而言，国家成为了累赘一般的存在。”
“这也是我们国家会有‘全国经济人联合会’这种存在，财阀的根茎已经植入了每一片土地，无时无刻不在吸取国家的养分。”
“这种条件下，朴槿惠和赵正镐的联手我既不理解也不看好。”
...
洪锡炫心中为对方鼓掌，这回答几乎可以得90分，扣除的十分也不是因为对方的能力问题，而是身份的限制。
“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唯独漏了一点。”
“那就是中美两国对我们国家的影响力，尤其是那个日渐苏醒的大国。”
孙石熙再也沉不住气，一脸惊骇莫名，“朴正熙抛开各种偏见，也的的确确是个民族主义者，他的女儿怎么会有这种政治倾向？”
洪锡炫摇摇头，一丝惋惜的神色一闪而过，“因为她是纯粹的政客，又是纯粹的复仇者，她的心中没有民族，甚至没有国家。”
他看着已经全身颤抖的孙石熙，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
“我们国家未来的大统领心里没有人民、没有国家，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还有一些人同样如此，并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她。”
“柳荣夏、金淇春。”
“崔顺实。”
“以及。。。”
“同样是复仇者的赵正镐。”
...
孙石熙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离开，这位如今mbc的新闻局第一人已经通过了考验，明年将会正式加入Jtbc成为新闻局局长。
这也是洪锡炫今天推心置腹的原因之一，这个国家看似外表光鲜，实则已经破败不堪，需要有正直的聪明人站出来。
他比谁都了解那位女士，知道她看似坚韧，实则是因为童年的经历强撑着做出的态势，骨子里还是能听人劝的性子。
只是随着对方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超过他后，洪锡炫心里清楚，很多事已经无法挽回。
洪锡炫的视线停留在报纸上的照片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对他来说，三星、现代或者SK都是蛀虫，对这个国家的伤害日积月累，短时间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但像赵正镐崔顺实这种反民族的野心家，才是当务之急。
蛀虫破坏的只是内部结构，修修补补总能继续住人。
野心家却会将整个屋子一起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