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猜中了那一幅画的价格更高，但是梅礼其实并不是太能够理解李潜的思维逻辑。
作品的价值和路艳峰被杀的这起案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潜慢悠悠地背过手，渡过了最开始幸灾乐祸的那个阶段，他倒是有些落寞。
失去了一位老对手，人生……寂寞啊……
“路艳峰纵有千般不对，但有一点我其实是非常赞同的。”
李潜环视着四周的油画：“路艳峰提倡油画改革的途径虽然会产生很多弊端，但至少有一点做的不错，那就是能够让完全不懂得欣赏艺术的门外汉减少一些。”
便宜却高质量的油画能够进入普通人的生活，潜移默化之下，总是可以提供人的审美标准的。
“有些人只不过才学了几年绘画，就总觉得自己特别识货。实际上，发现艺术品的价值不能只看作画的技巧，还需要一双可以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盲目推行快速的业界改革，完全是拉低了我们一直以来努力维护的对艺术品的鉴赏品位”
“这种事绝对不可饶恕！只为了这一点，他死了更好！”
没有了路艳峰在前面冲锋陷阵，业界的这场风波绝对会渐渐平息下来。那些年轻的还没站稳脚跟的画家，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李潜这话也不知是在讽刺谁，总之，在场被夸的和没被夸的都没有感觉到愉快。
李潜也是够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有能力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果然是能够拉足仇恨的家伙。
艺术家多少都有些傲气和怪癖，李潜大抵最直观的便是毒舌吧。
发泄了一下心底加压很久的话，李潜话语中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了。
他拍了拍手心，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这间画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索然无味。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一意孤行地在路艳峰画廊对面开这家店面，到底是想要证明些什么。
“我看不起路艳峰，和他也不是朋友，所以，你们就算从我这里得到更多和路艳峰有关的消息，恐怕也不会派上太大用处。”
画廊里逐渐有客人进入，进来的那对情侣似乎是李潜的熟人，他便不再搭理梅礼一行人，自顾自的去迎接自己的客人了。
得不到什么和安静相关的信息，再留在这里也无意。一行人索性走出画廊。
送他们出来的那位画廊经理十分抱歉，态度特别好地给每人递上了一个不大的湖蓝色纸袋，纸袋上印着李潜画廊的logo，里面装了一些画廊特有的慰问品。
画廊经理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先是微微欠身，替自家任性的大画家道歉：“真的非常抱歉。我们李潜老师对路老师没有恶意，他就是心直口快，随心所欲惯了。”
“如果刚刚他说的话冒犯到了几位，希望各位能够体谅一下。”
语毕，他把纸袋依次塞到每个人手中，最后颇为感慨的对着罗有林叹了一口气。
“就算别人不懂，你也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如今的美术界发展艰难，时至今日，我们各自追随的老师都为此殚精竭虑，哪怕他们选择的道路不同，但最终的目的却殊途同归。”
画廊经理拍了拍罗有林的肩膀：“都是为了能够多培养一位有能力的画家、多发展一些懂得欣赏美术的人才。少了路老师，我们李老师也会觉得寂寞吧……”
幼苗，必须培养得宜，方能发芽。
没有一棵大树是能够在一瞬间长成的。
“李潜老师之所以刚刚说话那么不客气，主要还是因为生气。两位老师都是倔脾气。路老师推波助澜，使得大量的优秀画作以远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流向了市场，实在是在杀鸡取卵。其实抛开这一点，李潜老师还是非常欣赏路老师的作品的。”
罗有林自然不好说李潜的坏话，也不方便评价路艳峰的行为，他腼腆地笑着点了点头：“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放心吧，今天李潜老师说的那些话我一句也不会往外说的。”
他说不说又影响不到什么。刚刚李潜的那番话，绝对早就通过那个神秘的直播间被播放出去了。
都是成年人了，李潜一时爽快地发泄了自己的不满和情绪，总要为自己的作为负责。
以为自己又一次为臭脾气的李潜扫尾成功，画廊经理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都说死者为大，李潜刚刚可没少贬低路艳峰，要是被人知道了，少不了要被议论。
白御可不管这两人的小九九，他翻了翻手中的礼物袋，里面放着的是一套迷你的颜料和巴掌大的小画板。
画廊经理送出的礼品，果然非常契合画廊的主题。
他把礼物袋重新收好，看了看门口上方的监控镜头，突然问道：“麻烦一下，我想问一下，李潜老师是什么时候来画廊的？期间有出去过吗？”
画廊经理仔细想了想：“李潜老师吗？嗯……我们画廊的工作间里有个15平的小阁楼，那里是李潜老师偶尔会留宿的地方，小阁楼是个小型画室，从昨天下午开始，李潜老师就没再离开过画廊。”
对应路艳峰的死亡时间，如果这位画廊经理没有说谎，那么就已经可以完全排除掉李潜身上的嫌疑了。
“抱歉，里面有些忙，我必须要回去了”画廊的经理礼貌的跟几人道了别，匆匆返回了画廊。
罗有林也不准备继续陪着白御三人，他略显为难的看了看梅礼的轮椅：“你们是准备跟我一起回去画室那边，还是？”
画室那边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三人自然不准备再过去了。
“我们不回去了。”白御代表三人给出了回复。
罗有林似乎松了一口气，笑容变得真诚了不少。
终于甩掉了大麻烦，罗有林也很快开车离开了这边。
白御目送着那辆皮卡开远，转身正面面对着梅礼和刘君婷。
“二位还想继续和我一起探查真相吗？还是就此分道扬镳？”
梅礼知道他这是在做给直播间里的其他人看，含笑点了点头：“总不好半途而废，我还是非常想近距离看看您是如何破案的，也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杀死了卢艳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