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礼的风格一向是尽最大的可能不去破坏现场，白御很好的延续下了这种作风。
在确定将现场的线索收集完毕后，白御已经可以听到很多匆匆上楼的脚步声了。
这次警察来的倒是够快。
他轻笑了一声，对着直播镜头敬了个像模像样却又仇恨值拉满的礼：“看来今天挑选的地点太容易定位，可爱的警察叔叔都已经悄悄摸过来了。”
“虽然并不想这么快和大家说再见……”白御打了个响指，“我们下次再会。”
直播间的画面霎时间被掐断，意犹未尽的网友们不得不转战其他论坛，继续刚刚的讨论。
白御看了看楼下，刚好和人对上了视线，他对着守在楼下的那名年轻警察嚣张地挥了挥手，然后徒手攀在外墙上的排水管道上，在楼下人目瞪口呆的叫嚷声中，从容离开。
接到电话的秦射面无表情地挂断了手机。
他沉默了许久，才对着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孔乐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手边的监控被重新切换到了梅礼的病房内。
梅礼今天根本没有离开过那张床。
那个虚弱干瘦的人此时还在沉睡，连护士进来换药都没能把她叫醒。
秦射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直播期间，梅礼一直处于监控镜头之下，不可能跨越到十几公里之外，瞬移到崔文浩的尸体旁边。
更何况，根据那边传来的讯息，死神主播的动作快的惊人，这是此时身体虚弱的梅礼绝对无法做到的。
明明该为了梅礼不是死神主播这件事松一口气的，可秦射的嘴角却下沉了一些。
他的眼里有不解，更多的是阴霾。
太奇怪了，难道这一系列的事件真的和梅礼无关吗？
“头儿，今天一共有8人进出过梅礼的病房，其中包括主治医师和护士在内共有6人，另外一人是一直照顾她的宿管刘老师，还有一人，是医院的保洁阿姨。没有其他可疑人员接近过梅礼。”
今天的秦射似乎非常沉闷，他抬起刚刚一直藏在阴影下的半张脸，环视在场所有用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同伴。
秦射苦笑了一下：“你们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怀疑错了人，也给出了错误的调查方向。
这样的秦射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好受。
他们的boss应该是一直自信笃定的，永远可以掌握先机，运筹帷幄。
可是现在……居然连这么软弱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是真的被打击到了。
明明秦射没有主动示弱，可众多追随着秦射一路走来的专案组队员们却从秦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可怜巴巴的意味。
“头儿！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一直追随您！”王兵这人可没有那么多敏感的心思，他就是一根筋。
反正真正破案，他脑子也够不上，但他认准了一个死理，那就是无论秦射的判断是对是错，他只要无条件认同便行了。
哪怕到了最后发现秦射错了，他也愿意陪着兄弟一起承担。
好兄弟，讲义气！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怎么能被区区挫折打败？！
“头儿，你大胆的假设，我们愿意陪你一起验证所有假设的结果！”关欣茹也连忙表态。
“同意！”海志重重点头
“同意！”
随着队员们一一表态，沉闷的会议室气氛霎时间热烈起来。
如果此时梅礼出现在这里，必然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可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梅礼的设想中，这些桀骜的天才们应该是骄傲且不愿意失败的，他们会因为秦射不断给出的错误指令而质疑他所提对策的权威性，甚至会提出与秦射完全不同的其他调查方针，最后，这个团结的专案组会因为接连不断的不同意见和日渐糟糕的氛围，逐渐消磨掉情谊，从内部瓦解分裂，最终彻底解散。
果然，这世上最容易算计的便是人心，最不容易算计的还是人心。
人心，真的是最复杂的一种东西，你永远都无法百分之百的将其精准把控。
梅礼这次失算了。
秦射被队员们安慰了一通，然后又被队员们推出了临时办公点，大家塞了一张洗浴汗蒸的套票，走之前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秦射今天先回去好好放松一下，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而送走了队长的队员们则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地开始重新对案件进行分析。
头儿都这么失落了，他们怎么说也要做出一些成绩来，让头儿刮目相看！
孔乐被队友们顺便一起扔了出来，他们心灵受创的队长需要一名免费的司机。
孔乐翻了个白眼，对着秦射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车钥匙，先是无奈一笑，然后隔空对着秦射竖起了大拇指。
孔乐可了解秦射。
要说挫折感必然是有一些的，但绝对不会太过严重，至少不会到了能让秦射失态的程度。
这人就喜欢迎难而上的挑战。
所以说，刚刚那段表演绝对是计策啊！计策！
“没想到你还能用上这一招，示‘敌’以弱，高手啊！”
秦射已经坐进了车里，车门一关，那张帅气硬朗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失落的表情。
有些时候，主动后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作为队长，他必须让队里的士气不那么低落，哪怕是利用自己，毁掉原本队员们心目中高大的、无坚不摧的形象，该做的他也还是会做。
等孔乐坐进驾驶席，秦射才低叹着扶额：“这一局，确实是我输了……”
孔乐发动了车子，秦射放松地仰躺在车后座上。他高大的身躯蜷缩起来，眉心紧紧蹙着，像是被某个难题死死困扰着，走不出思维的迷障。
他用结实的手臂盖住眼睛。
一次次和那名死神主播隔空交手，甚至有一次还远远对上过视线，秦射算是彻底领略到了对方的厉害程度。
要说没有挫败感是不可能的。
这是他见识过的最狡猾的一名对手。没有之一。
对方无论是头脑还是能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实在是棘手。
再这样毫无成果的拖延下去……专案组可能真的要被上级解散了……
当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一直亏本经营。
孔乐安静地开着车，他没有出声打扰秦射，给了秦射能够放松的安静空间。
等车缓慢地进入小区，到达秦射所租房屋楼下的时候，秦射已经彻底在车上睡着了。
这些日子，他真的太累了……
孔乐也不叫醒秦射，他调整了一下车内空调的温度，然后带上了蓝牙耳机，从云盘里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资料，从梅礼的第一场直播开始看起。
比起后期技术升级后经常无法录屏的情况，直播前期，他们还是收录了不少完整的死神直播的影音资料。
那时的死神主播还没有现在这么老辣干练，能看出青涩和不习惯镜头的稚嫩感。
也许这些能成为抓捕死神主播的突破口。
孔乐不是想要质疑秦射的推断，可有些时候，直觉，也就是所谓的第六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事实摆在眼前，现在已经不适合将主要的调查目标放在梅礼身上了。
他们必需要扩大范围，至少要先列举出更多的嫌疑人，把上级糊弄过去。
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却只在履历上添上一笔败绩，那也太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