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心的车夫
重见天日，那些鱼在雨水打湿的草地上拍打着自己的身躯，半透明鱼鳃一张一合，尽情汲取着雨水中的氧气。
“原本我还不相信平原大地上可以见到鱼，现在我相信了。”
里亚用手杖把脚边的鱼翻了个身，然后蹲下观察它片刻，发现这种鱼长相十分抽象。
它们的头大出身体一倍，鱼鳍也偏大偏宽，两只眼睛近乎要长在头顶，类似弹涂鱼一般向外部圆鼓鼓地突出。
在里亚观察它们的时候，它们同样也“叽噜噜”地转动眼球看向了里亚，身体表层的黏液发出亮晶晶的光。
如果换成一般人，或许会被密集且空洞的鱼目吓到腿软。
但里亚不一样。
他已经习惯了许多眼睛堆聚的景象，在看到这一幕时，也只是转头看向脑袋边的黑色触须。
“你觉得……这些鱼能吃吗？”
如果能吃，应该可以卖出去，但不能吃的概率恐怕更大一些。
“咕？”小史瓦尔摆动了两下触须，飞速地缠绕其中的一条鱼渗出强酸将其消化，片刻后，它“啪”地把一条完整的鱼骨甩到地上，触须的动作变得蔫缩。
看来是不喜欢鱼的味道。
里亚把目光移开，重新放在那些鱼身上。
忽地，他的皮肤表面裂开无数眼睛，手杖直指地上的鱼刺，又指了指那条鱼刺附近的鱼。
在那条鱼的眼中，里亚的声音像魔鬼一般无法违逆。
“我用这根鱼骨，交换你的内脏。”
说完，手杖收回，方才被指到那条鱼在刹那间开始剧烈挣扎。
它的内脏还在往外冒着白气，便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原本放置鱼骨的位置，而它身上原本是内脏的位置则被新的鱼骨所胡乱填充。
“咕噜！咕噜！”
鱼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紧随其后的是瞬间不规则膨胀，而这个过程中，这条鱼仍旧无法死亡。
它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生异变，眼神中充斥起嗜人的血光，嘴里面也生长出细长白色獠牙。
这幅模样让里亚感到意外，索性把注意力放在其它鱼身上，用这条似乎不太服气的鱼身体中存在的两根骨骼交换其它鱼的内脏。
一个接一个的鱼失去了内脏，体内又接二连三地被鱼骨填充。
最终，那些鱼已经没有一条完好无损，通通被不属于自己的骨骼尖端刺穿鱼肉，突破鳞片地长出体外。
这时的它们仍旧存活，但眼神已经从之前的麻木空洞与嗜血变为了极端的敬畏。
“正好下雨无事可做，收点信仰填饱肚子。”里亚感觉已经没有信仰可收，用手杖支撑着自己重新站立，随后让小史瓦尔把这些怪异的鱼带上，或许之后会有用。
小史瓦尔偷偷吃了两条，虽然它很讨厌鱼腥味，但是它喜欢吃东西的感觉。
“只是可惜了骡子。”里亚对这只可怜的家伙包括所有被雨水侵蚀而丧命的生物感到遗憾，他说着说着，在心口画出一个规整的太阳符号。
“愿你们的灵魂得到救赎，赞美太阳。”
“咕。”
小史瓦尔也学着里亚赞美太阳，然后跟着里亚继续向目的地行进。
它伸出一条触须指着北边，完美起到了一个“指北针”的作用。
雨渐渐停息，那些乌云离散，露出背后红紫渐变的天空，零零碎碎的星辰缀于其上，太阳向着地平线的底端缓慢坠落，镰刀一样的弯月则毫不犹豫地替代了它的位置。
古瑟罗恩平原的尽头，一个极小的黑点出现在里亚的视野，那黑点越放越大，等到里亚看清楚它时，它已经距离里亚相当近。
“马车？”
里亚看清楚了那是一辆由两匹花色大马拉扯的马车，在车厢的门帘外坐着一位头戴渔帽的车夫，单手持着马鞭，另一只手则拎着长夹，把地面上的银白鳞片混合物捡入背后车厢。
小史瓦尔立刻回到里亚身体，顺便吐出一把雨伞让里亚抓在手中，这时，那车夫也注意到了里亚，驱马朝着他这边奔来，木制车轮与草地摩擦时发出独特的声响——也许这辆马车的车轮轴应该重新安装。
“朋友，伱怎么一个人在古瑟罗恩平原，这里的雨可不是你这样的行人能抵御的。”
“我带了雨伞。”里亚抬了抬手中的伞。
“这可不是一个万全主意，雨幕中经常会出现怪物，难道你的运气真有这么好？”
“怎么会好。”
里亚摇头：“我失去了我的骡子。”
“那真可惜，放轻松，朋友，正好你遇见我路过了这里，要是不嫌弃，我可以载你一程。”
“那就太感谢了。”
里亚摘下自己的帽子捂在胸前，向对方表达一番谢意后上了车，然后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地即是北边的格拉尼镇。
“哦！格拉尼！拜谢尔酒馆的烤鱼是难得的美味，威士忌也与寻常酒馆的味道不同，有机会你可要去尝尝。
格拉尼的热情好客是出了名，你倒是幸运，我正搞到一车鱼要送往格拉尼，到时候请一定要尝尝我的表妹凯蒂做鱼的手艺。”
“那真是荣幸。”
“有礼貌的年轻人，小地方可很难见到你们这样的人。”车夫感叹一声，笑呵呵地把金属长夹收起从背后的车帘缝隙塞入。
“你说话的方式让我想到我那考入利得什皇家学院的远方亲戚，不过他的气质可远不及你出众。”
里亚没有回答，他笑了笑，重新将帽子扣回头顶。
“您刚刚说您拉了一车的鱼？”
“今天收成不太好，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塞满一车。”
车夫挥动着马鞭，赶那些马匹继续上路，里亚也不再出声，而是向后靠了靠，安静地看起了天上的星星。
这些星辰与他熟悉的不同，那些平日里天空中熟识的星座在这里完全寻不到踪影。
“年轻人，天这么晚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车主维持赶路的姿势，嘴里却开始询问里亚要不要吃些什么填饱肚子。
而照这个形势看，如果他们要吃东西，或许只能吃掉后车厢的鱼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