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闹鬼（三）
“醒了就喝药，喝完拿着方子到药房那边抓药。”孙二娘还没说完，就被幺儿娘怒斥，“你算哪个贱货，也敢对我下脸色。”
“娘，娘，没事，这姑娘。”幺儿放肆打量着孙二娘故意停顿一下，“姿色尚可，若是我做了官，让她来做妾听您差遣。”
“你才给人做妾呢！”王冬宝当即怒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跑回来，拿着勺子砸过去，“就你还肖想二娘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冬宝冷静，不要乱发火。”孙二娘拉住王冬宝，防止他们有讹人的倾向，她眸眼清冷的盯着幺儿和他娘，他娘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姊妹拉住了，幺儿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神色由倨傲变成卑微，“小大人，我这是玩笑话，其实我心悦。”
“闭嘴。”
“我和春桃妹妹。”他声音却更大了，脸上笑意不减，暗藏着阴险狡诈，和孙二娘直直相对。
“滚出去。”孙二娘再次打断，突然就出手了，剑光直指葛秀才，也就是那位顿时被吓得不敢吱声的幺儿。
“杀人啦，杀人啦。”幺儿娘坐在榻子上哭嚎着喊，孙二娘眯了眯眼道，“把你们的心思收一收，要不然我先割下你们的舌头。”
“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啊，这光天化日之下，要。”她闭上了嘴，紧张的绷着身子，刀锋的凉气渗透着皮肤，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边的动静引人注目，王春桃先走过来，葛秀才想了想，一咬牙就飞身扑过去，王春桃懵着被他抱住，下一秒葛秀才就痛苦的倒地，她淡定的擦了擦脸颊，看着他疼得打滚，对着刚踏进门的赵二虎说，“正好，他轻薄我，皆是证人，抓走吧。”
“我，我错了，我错了春桃妹子，你别恼。”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二虎一口塞住汗巾，身后两个人压住他在地，麻利的用麻绳捆上。
“王医娘，王医娘，我儿他是太喜欢。”孙二娘直接将其打晕，心中恼火不止，就该早把他们敲晕扔出去，全存着毁人名声的心思。
一场闹剧堪堪作罢，四下议论渐多，孙二娘皱着的眉头打结，只觉得恼怒得想砍人。
“无事，这茬子事我见多了。”王春桃趁着熬药查看的功夫反而宽慰起看着火候的孙二娘，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心情不错。
“可是他，他这般毁你名声，实在过分，若是日后成亲有人提起这种事，不是被婆家拿住短处。”孙二娘替她忧愁，声音压低了扫过四周，不敢想象今日这事传出去的后果。
“没事，我也不一定要嫁人。”王春桃说着将配置好的药材放入小锅，她眉眼低垂着描绘出浓淡相宜，孙二娘却拉住她胳膊，“可别乱说。”
“二娘，我是大夫，你知道大夫一般怎么看病吗？”
“把脉？望闻问切？”孙二娘见王春桃明明是扬起唇畔，眉眼却是讥讽凉薄，“一般大夫是这么看病，当然我也是。”
“不过他们却不是来把脉，是来摸我的手，看我的背，甚至来脱我衣裳。”
“什么，他们怎么敢？”孙二娘光是听着就眼泪含在眼眶里，酸涩心疼的看着王春桃，王春桃却明亮着眸子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他们打不过我，占不到便宜。”
“不过刚开始遇上这种事，我是也害怕，也总认为是自己如他们所言，抛头露面就是在勾引人，可又觉着哪里不对。我有生过怯懦，求过大人，大人问了我一句话。”
“什么？”
“她说，在他们口中，那个抛头露面的我有什么错？”
“她说想明白这一点，我就可以不做课题。我当时不明白，只觉得是坏了女子规矩，大人说不对。
“在我整夜睡不着的时候，满心惊恐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事，也就这么熬过来了。”
说到这里，王春桃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平淡，“因为害怕，我不大敢单独诊脉，可有些伤口总要在内室查看，不便示于公众。”
“我记得有一次，他们都在传你下毒害人。”
“那次他们人多有备而来，似乎是来为之前的人找场子，打斗的时候故意扯烂了我外裳，还撕开了我裙摆，存了要侮辱我的心思。
不过也没我手上讨几分便宜，我当时是气狠了，任他们哭着喊着求饶，我还是下了烈性毒药，足足疼了他们三日才解毒。
那时候我才真的明白，无论是旁人的震慑还是神明大人的荣光，都没有恐惧提防让人更温顺。”
王春桃说这话轻描淡写，将其中心酸如蜻蜓点水，“后来我想通了，这些人就是心存歹念，满肚子坏水，这种人越畏惧越张狂。”
“他们不在少数，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多。”王春桃说着出神，“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吴月那么厌恶孙大虎他们，吴翠宁可被非议也要死守住建筑队。”
“木子曾经点过我许多，只是我从前未懂。她们比我先看透这世道，义无反顾的扎进暗涌，替我这条后知后觉的河鱼入海争取了一瞬的缺口。”王春桃说着轻轻笑了笑，“嫁人其实也就那点意思，围着一个男人打转。”
忽然又想到孙二娘即将成亲，似乎这话不宜，王春桃尴尬的摸了摸眉梢，转移话题道，“你先看着火候，我去诊治。”
孙二娘点点头，看着她一身苍青交领长衫宽宽大大的，风在她的袖边荡漾涟漪，明明柔弱无骨却挺拔，就像书里说的，远看扶柳，却有松骨。
孙二娘看着火苗跳动，也陷入了沉思，她们好像都寻着神明大人给的翅膀，找到了自己要飞去的地方，那她该飞到哪里去呢？
李木子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远远的看到了骑着马而来的谢知行，嘈杂的人群里能清晰的将马蹄声入耳。
吴文鹤和李望才两人也瞧见了，少年策马独行，剑眉冷目，俊朗之姿堂堂。利落翻身下马，带着点轻喘而步履不停，行至她跟前才止步。
虽然几日前才相见过一番，不知怎的李木子每每再见总是生疏紧张，心中无疑是暗涌波澜，面色已然多了几分不自在。
“神明大人可在？”
“大人她出远门办事去了。”
谢知行沉默了一瞬，难得心焦不安写在脸上，吴文鹤询问，“谢兄，发生何事？”
“昨夜平昌闹鬼，尤其城门外的几处庄子村口闹得最厉害。”谢知行说这话时有罕见愁容，“今日我也收到了附近三座城的消息，昨夜均有鬼怪横行，多有伤人。”
“将军，我们昨日也闹了鬼。”李望才这话一出口，引得来人沉默。
“木子木子，大人、大人的信。”吴月提着裙子跑过来，身后跟着的是疾步的吴小毛，少年眸若寒星，眉锋唇薄，明明是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硬生生有了三分阴鸷不好惹。
“这是大人给吴小毛留的信，说是等出事了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