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杨子凌几乎没下过床，也没歇过。
虽然他依旧犟着不吃东西，但轩辕玉絜还是强行喂了些这样那样的灵泉灵液，以及些许丹药。
十几天后，轩辕玉絜才暂且放过他。
但，人，总是贪婪的。
特别是有些东西，得到的越多，就越想要。
轩辕玉絜对杨子凌的控制欲越来越强，甚至有些受不了他的反抗与挣扎。
而杨子凌的活动范围，从整座句余山到这几座仙殿，再到这冷冷清清的弄梅殿，然后是那小小的寝居，现在是这一张床。
两个破破碎碎的人，过着破破碎碎的生活。
一个不让步，一个不低头。
……
七百四十二年后，轩辕玉絜进阶仙尊失败，受了道伤， 神魂受损，记忆紊乱，每日疯疯癫癫想一出是一出，甚至炼丹都会炸炉，几乎整个人都悬在入魔的边上。
轩辕玉絜发疯，最吃苦的就是杨子凌这个“炉鼎”。
日日夜夜，颠鸾倒凤。
又不是凡人……
不仅死不了，还能双修。
杨子凌作为修为低的那个，在双修过程中，几乎是他单方面榨取轩辕玉絜的仙力用以温养自身——而这个过程，不仅杨子凌修为精进，轩辕玉絜那过渡丰满而又暴虐至极的仙力的力量也通过涌入杨子凌丹田而缓解了他自己的痛苦。
寻常人遇到轩辕玉絜那暴虐的仙力，怕是没几下就被撑死了——仙气纵横体内，爆体而亡。
但杨子凌不同，他是炼丹师，又吃过紫御桃花，自身修炼路子本来就野蛮，再加上修炼路子多受轩辕玉絜指点——走在一条道上，杨子凌能轻而易举吞噬转换轩辕玉絜的仙气。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七百多年，就回到了仙师三重，毕竟曾经突破过，有底子，天赋也好，又被轩辕玉絜用各种仙物养着，修为增长起来自然快。
轩辕玉絜正一如既往地挑逗满脸羞红的美人，杨子凌被他惹恼，一巴掌抽过去，呼在凑在面前的那张脸上。
身上没什么劲儿，杨子凌这一巴掌轻飘飘的，连半点儿声音也没弄出来，却将轩辕玉絜的“恶”悉数勾了出来。
“呵~”
轩辕玉絜抓住杨子凌的左手捧着自己的脸，忽然毫无征兆地哂笑一声，一抬眸，阴恻恻地看着少年，“阿凌。”
“别那么大火气，要受罚的。”
“……”杨子凌不语，只是一味地沉默。
这下，也是彻底激怒了轩辕玉絜，慢条斯理地将杨子凌的左手一点点摊开，平铺在榻上，并用右手压住他的手腕固定。
“噗嗤——”
风起风落，一根银簪就这么穿透了杨子凌的掌心，将他的手死死地定在床上。
“呃唔！”杨子凌被这猝不及防的疼痛弄得闷哼一声，但还是在最后收住了声音，偏头看向那被银簪钉穿正汩汩冒着血的左手，抿着唇，半个字也没说。
没有质问，也没有责备，甚至没有怒骂，杨子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受伤的左手，将眼神变得愈发凶戾的轩辕玉絜晾在一边。
“疼？这是对你的惩罚！阿凌？”
“阿凌……杨子凌！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不生气？求我啊，求我就放开！杨子凌！老子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啊？”
杨子凌不是不说话，而是他是真没想到，听着轩辕玉絜那絮絮叨叨颠三倒四话，看着不住流血的伤口，杨子凌忽然就气笑了。
他做错了什么？
他就活该被人关在这儿日夜承欢吗？
他就活该被人步步紧逼逼着低头吗？
就因为拒绝了他？
拒绝那高高在上的轩辕少主？！！
就活该被掳来，失去自由，失去所有！
……
“呵哈哈……”杨子凌凄冷的笑，在冰冰凉凉的寝殿里，显得分外凄凉，然而阴魂不会悔过，他只会一条路，走到黑，不死不休。
“笑什么？杨子凌，你笑什么？啊啊啊啊——”
轩辕玉絜攥着簪子的手，颤抖着，左右扭动，不断刺激着杨子凌掌心的伤。
疼？或许吧，杨子凌受过太多伤了，这点疼，其实跟破点皮没有多少区别。更痛苦绝望的，是那颗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是轩辕玉絜霸道狂傲的姿态！
“说话！说话，你说话！否则我拔了你的舌头！”
“滚——”
很平静的一个字，几乎不带什么情绪。
纵然杨子凌已经气笑了，甚至是气哭了，说话依旧四平八稳。
也不知道轩辕玉絜又抽了什么风，自言自语又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大喊大叫，十分渗人，最后又满眼惶恐地拔出簪子，用仙力止血疗伤，喂了丹药，手忙脚乱给杨子凌擦眼泪……
折腾了好久，轩辕玉絜终于是崩溃了，跪坐在杨子凌榻边失声痛哭，一个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无人细听，更无人懂。
杨子凌除了最开始的心悸，往后，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死水就是死水，岂会因为一点风雨就重新活过来？
他不同情轩辕玉絜，更不共情，他活该！！！
他早就不是他曾经那个晔晔如扶桑的少年郎！
那天晚上，两个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过去。
斜阳一点点跃入轩窗，直到，彻底照在轩辕玉絜身后的衣摆处，停在那里，不再寸进。
他退一步，身后，就是光。
……
蓬头垢面的轩辕玉絜双眼无神地望着地面那根沾着血的银簪，好久好久，直到太阳再次落下又升起，杨子凌没他折腾，也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太阳第三次升起时，轩辕玉絜慢慢起身。
向前，走到榻边。
不由分说将杨子凌的左手拿过来，看着上面浅浅的印记，注入些许仙气，没去掉，再注入，依旧没有。
明明那痕迹淡淡地，轩辕玉絜这位大神医，却无论如何也去不掉。
不知道轩辕玉絜注入了多少灵力，但还是去不掉那淡淡的痕迹，最终，他抬手抚上杨子凌手腕上的镣铐，将灵力注入锁孔的阵眼。
“咔哒”一声，打开了。
杨子凌醒着，但没有被这声音吸引，因为不在乎。
紧接着，是连续四声的“咔哒”开锁声，一身镣铐，尽数解下。
这个时候，杨子凌才看向他，依旧懒得说话，就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