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问:“今天遇到的重度睾丸鞘膜积液,这个病的体征描述,用古文怎么说?”
什么?
“古文?”
果然。
只有变态的医生才能问出这么变态的问题。
岳栖看向小林,后者一直津津有味地在看戏,乐的直摇头,“我也只会用白话文说。”
洛鲸贝看着岳栖咬咬嘴唇,又松开,却始终不张口。
他搓搓掌心,讥诮:“怎么?总结不出?”
岳栖歪着脑袋,嘴巴嘟起来,“那你说说看!”
女孩只不过一个倔强的小动作,居然很撩拨他,百无禁忌的泌尿外科洛大医生蓦然间一阵心慌。
答案就在嘴边,蹓跶了一圈又一圈,他竟赧然说不出口。
“小林。”洛鲸贝找了个嘴替,“别装,你来说。”
下级医生就是要在这种时候顶雷的。
岳栖不可思议瞪着小林,深深咽下一团闷气,自己也太容易被蒙骗了。
她刚才以为小林真的不知道。
小林不敢违拗洛哥,咯咯咯地笑出猪叫,开始了他的表演。
“蛋大如球,偏坠一侧,光能透之,小鸡归隐。”
年轻男医生将短短十六个字演绎得极尽猥琐,洛鲸贝真想跳过去勒紧他的脖子。
另一边,孤陋寡闻的岳栖简直要傻掉了。
泌尿外科医生的文学修养可以这么高吗?
这段描述,形象、贴切。
牛!实在是很牛!
洛鲸贝嫌弃地将视线从轻狂的小林处挪开,落到岳栖脸上。
男医生表现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
“遇到疾病,这样记一次,就再也不会忘。”
临了,他又语重心长地补了三个字。
“用心学。”
岳栖和小林望着摇晃大尾巴的上级医生,好笑对视一眼。
而后,双双在沉默中任凭意念狠狠啐了洛鲸贝一脸。
“收病人了。”护士飞进办公室,对着他们三个喊,“陶主任在急诊看过收上来的,骑跨伤。”
她急匆匆说完,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三个人收起闲脸,前后跟上,疾步向着病房区赶过去。
进到房间里。
护士长正站在床旁,边指挥边协助家属安置病人。
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小伙儿,正呲牙咧嘴,不知疲倦地叫唤,嘴巴里嘟嘟囔囔发出一串又一串的象声词。
照顾他的人自称都是他的工友。
患者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在工地外架上比试,双双不慎从高空掉落,该病患的双腿直接骑在地面的物料上;另一个更惨,钢管垂直刺入下.体。
工友们发现后,慌忙拨打120,一双人被急诊送入医院。
听完简单的病情表述,洛鲸贝转头和小林交代了一句,“另一个估计直接送手术室了,我马上得下去。”然后,他回过头,安抚已经躺下的年轻人,“别紧张啊,进了医院就不怕了。”
小伙子咬紧牙关,试图平静。
洛鲸贝瞄上心电监护,除了心率略快,其他指标还在正常范围。
他仔细查看患者下.体,肿胀超过巴掌的阴.囊,不由得低喃,“比试?比试什么?命都不要了。”
小伙子听到医生的话,一脸苦笑,尴尬地皱眉。
急诊已插好的尿管,导出红色的尿液。
其中一个工友年纪稍长,说话老成周到,“你好啊,医生,他那个地方一直在滴着血,急诊医生说他,好像叫什么——”他想了想,“尿道损伤,尿管插不进去,后来请了泌尿科的陶主任看,他给插进去尿管了。”
洛鲸贝点头,还能插进去尿管,就不算最糟糕。
男医生向患者和工友们交代:“目前的情况不需要手术,尿管要留置两到三周,我们会随时观察。”
说完,他偏向小林,“追下血常规的结果,看下血色素多少,把抗生素用上,观察尿液情况。”
手机响起,洛鲸贝拎出看。
屏幕上果然显示陶主任的名字。
接起电话,男医生神态严谨,却又从容。
“是,我正在看。”
“好,我马上下去。”
收线后,洛鲸贝回身,挑眉问:“怎么样?”
岳栖霎时想到。
洛鲸贝这是在问小林,他刚刚预测到的,马上会被叫去手术室的事。
岳栖翻了翻眼皮,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这算什么,傲娇鬼!
然而,她不理睬,可有人心甘情愿逢迎。
“神!”小林对着洛哥,悄悄地比出大拇指赞。
岳栖被两个男人幼稚的举动,真是整的哭笑不得。
她预测,总有一天,小林要给他最爱的洛哥贴一张金脸。
洛鲸贝回头叫上岳栖,“急诊手术,你跟我一起。”他又转身嘱咐小林,“你处理好这个病人再下去,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岳栖收敛神色,匆匆跟上洛鲸贝,前去搭乘专用梯赶往手术室。
这个繁忙的时间点,竟给他们撞大运遇到一班空荡荡的电梯。
厢门开启的刹那,两个人似乎都怔了一瞬,然而又很快一齐冲进轿厢。
厢门阖上,向下落了两层后,洛鲸贝脚下移动,凑近岳栖。
男医生稍稍俯首。
岳栖察觉到,斜仰起头,眼神疑惑。
明明没有其他人,洛鲸贝还是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要刻意营造出一种诡秘莫测的氛围。
“岳栖,先给你交个底。”他说,“一会儿可能会比较血腥,你要有点儿心理准备。”
岳栖迟疑了半晌,还是微微点头答了好。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善意提醒。
但是,岳栖又感觉,洛鲸贝像是换了种形式犯傲娇病,他根本就是在小瞧人。
且不说学校里的解剖课,骷髅、尸体她摸得还少吗!
就是见习时,高坠、车祸那样的惨烈场面,她也是见过的,哪个不是触目惊心!
一个泌尿系外伤,洛鲸贝也至于故弄玄虚,形容得那样惊悚?
切——
危言耸听,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洛鲸贝和岳栖前脚刚进入手术间,病人后脚就被推了进来。
陶主任跟在最后。
他穿过手术间的自动门,见到组里的两个医生,微笑着开口:“你们先到了,好,好。”
然后,他又补充说,刚才一直在急诊,等消防人员给病人切断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