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规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乔楚说的话转述出来。
“她说，谢谢您。”
慕北祁夹着烟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烟灰抖落在缸外，有洁癖的他没有理会，只是问：“还有呢？”
杨子规战战兢兢地把乔楚那为数不多的话全说出来了。
“乔小姐说她很高兴，还有感谢我这些年的照顾……”
慕北祁一把将手中的烟掐灭，端起酒杯猛灌一口。
看着眼下的灯火通明，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乔楚的音容。
她是如何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是如何在他的怀里温顺得像一只小猫咪的。
一幕过完又是一幕，忽然，他想到她离开的时候是如何的决绝。
她又是如何谄媚地讨好别人。
她又如何出卖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还那五千万。
想到最后，便是在车里的那一幕。
五千万买她一夜，她居然不愿意。
还为此落泪。
她的眼泪很咸。
慕北祁捏着高脚杯的手越发的收紧，直到“砰”的一声，杯子在他的手中破裂。
他低垂眼眸，手松开。
有了裂缝的杯子落地不再坚固，落在厚重的地毯上还是碎成了渣。
杨子规看着自家老板这副模样，压根不敢说话。
下一秒，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当下的沉默。
慕北祁双手插入口袋，没有转身拿手机的意思。
杨子规只能上前一步，看了眼手机来电。
“老板，是殷小姐。”
慕北祁没作声。
杨子规又后退一步。
手机铃声响了十来下以后才安静下来。
只是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又响起。
“接。”慕北祁声音很沉。
杨子规上前一步，按下接听，同时把扬声器打开。
“北祁？你还在忙吗？”殷洁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子规看了眼自家的老板，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只能接话，“殷小姐，老板休息了。”
“是杨特助吗？”殷洁问。
“是的。”杨子规看着慕北祁的背影，一板一眼地对着电话那头说：“殷小姐，您找老板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替您转告的。”
“北祁休息了？”殷洁声音依旧温柔，但语气里透着怀疑。
“是的，老板回来公司处理完工作后就休息在这里了，喝了点酒，现在睡得比较沉。”杨子规作为特助，就要把慕北祁生活起居的事情也给负责上。
处理这些事情，他得心应手。
“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想关心一下北祁，既然他已经休息，那我不打扰了。”殷洁挂断电话。
杨子规确定电话挂断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老板，时间不早了，您现在要回家吗？”他问着，这会儿司机早就下班了，作为特助，他只能等老板下班了自己再下班。
“她现在住在哪里？”慕北祁问。
杨子规一愣，“什么？”
慕北祁沉默了好会儿，才念出那个被他压在心底的名字，“乔楚。”
杨子规回答：“乔小姐现在住在她的好友家。”
慕北祁一愣，她的好友？
乔楚在他身边待了四年。
可她有什么朋友，他一无所知。
慕北祁回想这四年间，虽说是恋爱，但除了发生关系，恋人之间做的事情他们一件都没做。
“老板，需要把乔小姐朋友的资料给您吗？”
杨子规的声音把慕北祁重新拉回现实，敛去眼底的情绪，他沉声吩咐：“备车。”
“是。”
杨子规退出办公室，去备车准备下班。
另外一边。
殷洁坐在车里，挂断电话后，对着驾驶座的人问：“阿烈，北祁真的在公司吗？”
驾驶座上的阿烈戴着帽子与口罩，声音喑哑刺耳：“是的。”
殷洁冷哼一声，依旧很不爽，“我把几张照片发给你，你弄个手机号，发到那个老头子的手机上。”
“好的，大小姐。”阿烈恭敬应道。
“送我回去。”殷洁把照片发给他后，又默默盯着手机屏幕。
她发誓，绝对不会让乔楚好过！
第二日。
乔楚起来先看了看自己的脸。
因为冰敷过，红肿已经淡了下去，她简单上了一层粉底，脸上的异样就被遮住了。
乔楚离开尚思思的公寓，先把打包好的盒子给杨子规寄了过去。
她寄的是同城快递，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对方手上。
乔楚给杨子规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快件的运输单号后，把对方的手机号码拉黑。
紧接着，她再去了医院。
乔楚先去血液科门诊找到了黄医生。
在对方的帮助下，乔楚抽了血做了登记，顺带把要服用的药也拿了。
黄医生看着乔楚消瘦的脸蛋，叮嘱道：“药吃没了记得回来医院拿，还有要定期做检查，这些都马虎不得。”
“好。”乔楚乖巧点头，没想到还能在一个医生那里得到安慰。
“对了，你……”黄医生欲言又止。
乔楚问道：“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黄医生听她这么说，便说：“你说你是孤儿，但我还是建议试着去找一下亲人，毕竟亲属之间配型成功的概率是最大的。”
“好。”乔楚对着黄医生轻轻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诊室。
过往的记忆她都不记得了，又怎么能找到亲人？
乔楚浑浑噩噩往住院部去，进电梯之前把药放入包中，免得老人家看见会察觉到什么。
电梯停在一楼，暂时没什么人。
她走进去后按下爷爷病房所在的楼层数字。
电梯门到了二楼的时候缓缓打开。
二楼也是门诊，这趟电梯进来的人很多，乔楚直接被挤到角落。
她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满脑子都在想着黄医生刚才说的话。
“北祁，没想到你那么忙还能来陪我探望阿姨，我很高兴。”殷洁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乔楚猛地抬头，在人群的缝隙中看见殷洁正挽着慕北祁的手走进电梯。
电梯的人自觉地往后面挤了挤。
乔楚被前面的胖大婶挤得只能笔直地贴着电梯墙，胸腔被挤压，她感觉胸口的位置被压着千斤重的物品，沉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地就要往电梯口那边看。
人挤人的，她已经看不见慕北祁。
可还是能听见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