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
乌合转魔杖小木棍的手一顿，慢慢站起来。
台上是教魔法咒语的老师，同时也是A班的班主任。
她脸上依旧温温柔柔，轻声问：“那么乌合同学，请你为大家展示这一咒语。”
乌合看了眼书，她能不能施展她不知道，但不管能不能她现在都要说：“对不起老师，我走神了。”
她绝对不能在A班表现出众，不然到时候被圣子抽去观察就完蛋了。
咒语老师叹气：“乌合，这是你上的第一节课，听院长说你很有天赋，但是那不是你现在走神的理由，天赋固然重要，但同样还得谦虚学习。”
乌合：“对不起。”
咒语老师：……
这孩子认错诚恳，走神也同样不含糊，在这节咒语课之前的咒语操纵课的老师也和她反映说这个学生十分敷衍。
那是那位老师在这个学期开始后的第一次“告状”。
“站十分钟。”
等这节课下课后，咒语老师就把乌合叫去了办公室。
她其实对这个孩子的第一印象很好，虽然她当时寡言少语，脸上没有微笑，但咒语老师觉得她一定不是坏孩子。
“听说你曾经因为睡过头而错过了西尼尔入学考试。”
“……”她当时应该编个像样点的谎话的，这个借口听的次数一多，她反而有了种奇怪的尴尬感。
“红衣主教给了你第二次机会，乌合，你应该珍惜。”咒语老师声音柔和，像缓缓流动的小溪，给人带来放松与舒适。“虽然这个学期你已经迟了半个学期，但相信我，只要你愿意去学习，你会赶上我们的进度的。”
“你说得对，老师。”乌合当然是无脑附和。
“但是……上上节课，上节课，还有这节课你注意力并不太专注，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情况吗？”咒语老师询问：“我负责你们的学习、健康与安全，遇到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乌合想了一下：“老师你可以给我换个班级吗？就最普通的那种就好。”
咒语老师疑惑，她还从来没听过A班的学生想换去普通班。
“为什么呢？”
乌合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理由：“A班压力很大。”
但她注定不能如愿，咒语老师先是列举了很多A班带来的好处，然后又和她说了很多学习方法，最后又道：“我会让其他老师尽可能在讲述课程时多提一点之前学过的基础，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下课问他们。”
这不是特别关注么……
乌合连忙拒绝：“不用了老师，我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学会的，不需要麻烦其他老师。”
遇到被困他乡的情况该怎么办？
乌合从办公室出来后就感觉有些沮丧，什么也没学下不说，还跑来光明大陆做了学生，这要是被巫族人知道的话还以为她叛神了。
但这个沮丧没持续多久就在上魔法攻击课程的时候打破了。
当时她看着书上的定身、催眠、昏昏欲睡咒……再看看其他学生认真的练习着这些魔法，有时老师还会亲自帮迟迟找不到诀窍的学生运转一下魔法，她就想着要是她还能用黑暗魔法的话，肯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攻击魔法——这些鸡助的东西在绝对实力下不值一提！
流血才是魔法攻击课的宗旨！
这门课目前真的不教一些这种东西么……
乌合把魔法书往后翻了几十页才看到为数不多具有些许攻击性的魔法，还是她早就学过的。
这时老师注意到了她的举动，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前面的东西都没有掌握就想看后面的吗？”
乌合也不反驳，翻回去页数后顺从的道歉。
这是她给自己制定好的一套认怂流打发，努力保持乖巧、普通。
但这个老师似乎并不吃这套，他毫不动容的叫她站起来：“请你向我施展定身咒语，不然我会扣你的课堂分。”
乌合站起来好奇的问：“课堂分是什么？”
博格·陶特在当上老师之后还从来没听过这种问题，他冷冷一笑：“小姑娘，你是第一次上学吗？”
乌合倒没听出他的挖苦，认真的回答：“并不是，只是之前都是由我的的长辈教我的。”
长辈？
博格·陶特被她的话震惊到了，同时感觉不可置信：“你的长辈是光明大陆的很有能力的老师吗？”
“他们是我们家族很厉害的老师。”
“家族？”他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
在来到梅利莎家里的第二天，她就给她买了衣服，换下了之前在光明大陆上显得诡异的长袍。
于是博格·陶特只看到了她身上廉价的布料，扯起嘴角，露出谈不上友善的笑：“好吧，小姑娘，恭喜你从现在开始进入了正常且专业的学校——若是课堂分不合格，那么你在明年还得学今年教的这些咒语，否则你会无法毕业。”
乌合一听，反正她也没打算从这毕业，于是就没当回事，于是她不死心的继续进行自己的那套说法：“对不起老师，我走神了。”
博格·陶特：“……”
他不知道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觉得他会对她手下留情吗？正常人就算真不知道，那起码也会念念咒语装一装！
“那么……”他瞥了眼她的胸牌“乌合，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故意不配合老师，影响课堂秩序吗？我会向你的班主任反应。”
班主任？
萨布丽娜小姐？！
乌合瞬间重返上午她的碎碎念，不由头大起来：“嗯……”
她也看了眼他的胸牌，继续道：“陶特老师，要不直接扣分算了，告老师就——”
博格·陶特没有理会她的解释，他已经打算转身去别出，乌合急切的说：“老师！老师！我忽然就想起来它怎么做了！”
博格·陶特只当她在狡辩，不予理会，但他突然听到身后的咒语声，接着他抬起的脚停在半空。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个过程只停顿了三秒，但在这三秒过后，看戏的其他同学就看见博格·陶特立刻重新走到那个新来的身边，严肃的说：“接下来，请施展催眠咒语。”
乌合不确定的问：“然后你就不会和萨布丽娜老师告状？”
“我并不是告状，只是反馈事实——向我施展催眠。”
“好，好的。”乌合拿起书再次看了一眼咒语，顺便记住它的解除方法，然后照猫画虎的念出，她轻轻将木棍点在对方身上“……陷入你最美好的梦境。”
博格·陶特他并未抗拒，陌生的能量进入体内，然后唤起了零星几个画面。
他的少年时——他最美好，也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人、物、景。
走马观花一般，他连他们的样貌都没有看清就重归于现实，因为乌合的魔法相较于他来说还不够强。
回归现实后他发现他正将自己的魔杖伸向她，而对方正准备去接。
催眠咒语在催眠他人的同时也可以让那个人做出施咒人想要的动作。
博格·陶特收回手：“我认为你有自己的魔杖。”
他的魔杖形状弯弯曲曲，像枯树上折下的树枝末梢，带着腐朽的气息，没有多少魔法师喜欢。
“你指的是这个小木棍？”乌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东西。
她看起来对于自己的魔杖没有什么喜爱，也没有欣赏，她随意放在桌面，对它就像一个用完且随时可以更换的工具。
博格·陶特没有对此说什么，他颔首：“下次注意，乌合，下次再走神我会立刻扣你的分——”
他想了想，再加上一句：“和告诉你的班主任。”
“……”乌合沉默。
接下来的课程没有再出什么差错，但等结束之后乌合又被这个老师叫走了。
她跟着他出去，不明白对方是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是对她有些不满？
却不曾对方道：“你看起来对前面的那些魔法很不以为然。”
“没有，只是我以为魔法攻击课程会更有攻击性一些。”
“你认为你应该学到什么？”
乌合就说：“摧毁、掩埋、冰冻。”
博格·陶特：“这些是你未来三年级下学期至整个四年级的时候该学的，顺带带上一些实践课程。”
“实践？现在没有吗？梅利莎说她去过试炼地。”
“那只是对于一些咒语的相关实用性考核。”
“哦……”乌合有些失望“那么与别人对抗斗争也没有喽？”
“私自斗争会扣除学生个人分并通知家长休学一年。”
博格·陶特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打开门进去，里面是昏暗没有光的，他抬手用咒语点燃几根蜡烛后，屋内就亮起光。
虽然这蜡烛光比寻常光较暗，但不影响什么。
里面布设也是寡淡的，他回头看着乌合，却从对方脸上读出“兴致勃勃”四个字。
她观赏他做的獠牙挂饰，参观昆虫标本，对于收藏柜最后一格里面几个骷髅也没有害怕，反而直白的询问它们是什么东西的骨骸，没有怀疑那可能是假的。
博格·陶特靠在桌沿，忽然想知道她的那些长辈是干什么的，居然把她教成这样。
如果和别的老师相处一段时间，他觉得那个老师会把她送去教会净化。
“你这是不正常的。”他开口。
“什么？”
她不理解，她以为他一直不说话还默许她参观他的小窝是因为那件事已经翻篇了，结果他看起来还是想要教育她一顿。
“学生们最开始学习的都是温和的魔法，之后会逐渐加深强度与攻击程度，同时伴随着户外实践。”
“这是因为他们还算是小孩子，学院避免给他们造成心灵伤害，所以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
“……心理伤害？是指学习一下攻击魔法？”乌合扬眉，他们从小学的东西就已经掺杂着这些了，她第一个学会的咒语是如何在打猎时使猎物失去反抗能力。
“因为他们生活在矛盾相对较少的环境，平和与友善是常态，而未来他们若是能力出众的话才会接触到一些隐秘的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诚实、友善、团结，是所有孩子的必修课。”博格·陶特看着她，浅灰色的眼珠此刻显得像黑色，他没有被自己的话语触动，只是平白的和念稿子一样念出这段话。
“分享、慷慨、礼貌，以友善对待友善，尽自己所能帮助需要帮助的种族。”
“所以他们会觉得血腥、攻击、黑暗……乃至死亡，如此难以接受。”
乌合就蹲在地上听着他的话，她也同样没有触动，他的话只是在帮她增添几个对于光明大陆上生活的种族的标签而已，她迟早会回到黑暗大陆去。
不过……
“是的，老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是应该如此。”
“不。”他否定了“是对待除坏人之外的人都该如此，就算是陌生人也应该彼此都友善一点。”
乌合没有反驳：“是的，是这样。”
博格·陶特看着她，似乎看透了她的敷衍，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叫她离开。
这段对话没有给乌合带来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她只是回想着对老师施展出那些魔法咒语时的状态——她现在的魔法能力还是太弱了，面对大魔法师依然是分分钟被秒杀的存在。
不过……
黑暗大陆的人在进入光明大陆后魔法会被削减，但若是她两个都学会的话，岂不是完全毫无顾忌了！
乌合摸了摸下巴，忽然不急了。
她现在在光明大陆最厉害的学校里面，光明大陆未来人才也同样在里面，那等她能吊打里面所有同级学生的时候，岂不是就等同于她已经可以吊打半个光明大陆的“未来”？
发现这个她之前没想到的盲点后，她瞬间精神起来，上完剩下两节课后飞速跑到梅利莎面前让她把她之前所有魔法书都拿出来让她瞅瞅。
梅利莎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是咋了，之前看见书就一脸苦相，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不过等回去后她还是把书都拿出来给她，乌合挑了一本翻了几页就忍不住走神，然后回想起和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的陶特老师来。
她问梅利莎：“你知道博格·陶特吗？”
梅利莎听到这个名字后一愣，随后想起那个老师似乎是教乌合那个班的，于是就问：“怎么了？他训你了吗？”
“差不多……”
梅利莎就紧张的问：“他没有扣你课堂分吧？听说那个老师最喜欢扣别人分，而且脾气阴沉，很不好相处。”
“没有。”
只是给她灌输了一堆真善美观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