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然殿下恐怕是没有这么欢喜了。”转头，言星沈侧了侧身，梁月落毫无心机的钻了进去，登时便被这长公主府中的地牢吸引了目光。
按律，官宦王侯府中是不能设有私牢的，可是齐宋长公主是什么身份，自然不是普通的王侯。
况且，这地牢实在是没有地牢的样子，处处干净整洁，灯火通明，一间间牢房中也是整整齐齐的，铺了柔软干净的被褥。
而且……一个犯人都没有。
“殿下看不得脏的东西，所以这里的一应东西都是极好的。”
怎么觉得来这里坐牢也不错呢？
“那吃食呢？”下一秒，梁月落便将心头的想法问了出来。
问完自己倒是先一愣，讪讪笑了起来，“我是说，既然殿下看不得脏的东西，那不好吃的饭食定然也入不得眼吧？”
言星沈揶揄的瞥了她一眼，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梁小姐这么好奇，不若哪天试试？”
“不了不了，小言公子太客气了。”她的脑袋甩得像是拨浪鼓一样，生怕言星沈言必出行必果，当真哪天把自己抓进来。
她又不是受虐狂，哈吃好喝伺候着的梁国公不要，来坐牢？
脑子瓦特了吧。
而下一秒见到更加凄惨的林鱼，梁月落这个不靠谱的心思更是埋到土里面去了，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干净整洁的被褥上，林鱼规规矩矩的躺着，白色衣裳已经被染成褐色，结痂的伤口深深浅浅，刀伤剑伤甚至还有鞭伤，纵横交错。
清浅却沉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地牢中响起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鸡丝面被放在离她不远的桌上。
可是用大拇指想都能知道，她恐怕到死都不能吃到这碗鸡丝面了。
梁月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平静的言星沈，斟酌着开口道：“这个……还能问出什么吗？”
“叛主之人，不需要说什么。”他冷漠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林鱼，下一秒径直推开了甚至没有上锁的牢门。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行到桌前，他纡尊降贵的将那碗面给端了起来，送到林鱼床边。
良久之后，林鱼才睁开了眼睛，虚虚望着言星沈，艰难张口唤道：“公子……”
“不想吃吗？”言星沈丝毫不为所动，“若是不想吃，我便命人拿出去了。”
他话音落，冲着不远处的侍卫招招手，林鱼的眼神蓦地就暗淡下去。
“算了，让她做个饱死鬼吧。”梁月落咬唇，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从言星沈手中接过了碗，“我哥说了，她未尝没有护主的心思。”
即便是叛主，她也不仅仅是背叛了言星沈，或许也背叛了言升旭。
言升旭的目标是明确的，便是要杀死言星沈。
虽然承乾殿中她大声指认了言星沈，可是那样没有任何说服力的癫狂的指认，根本毫无作用。
言星沈没动，任由梁月落端着碗上前，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小心翼翼的送到林鱼口中。
林鱼神情复杂的看着梁月落，良久之后才张了张口。
而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便叫她脸上的伤口裂开了，鲜血顺着嘴角流进口中，她和着面条，一并咽了下去。
可是梁月落却是不敢再喂了。
“唉，这又是何必呢。”幽幽叹了口气，梁月落将碗放到桌上，此刻才能明白被关在这牢中之人的绝望。
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触手可及，却又是近在咫尺远在天边，什么也得不到，哪怕只是一口面。
“公子，奴婢……对不起你。”此刻，林鱼开始说话了，她的目光投在言星沈身上，“所有的罪孽奴婢一人承担，但……我妹妹她……”
她的眼中闪过一声希冀，陡然迸出一道光来，灼灼的看着言星沈。
言星沈面容更是冷漠，薄唇一抿，显露出几分刻薄之色来，“死了，你以为……我会救她？”
“可是……”
“没有可是，承乾殿上置你于死地的不是你妹妹，只是我找人易容而已。”他毫不留情的掐灭了林鱼最后的希望。
“你觉得，我能容许她再存活于世？”
林鱼闭上了眼睛，眼角湿润，泪痕满面。
梁月落默默不敢再言，却又听见言星沈道：“你伤了梁小姐，难道还妄想活着？”
怎么提到自己了？
梁月落一时间有些愣，下意识望向言星沈，“我可以饶你，但这不行。”
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梁月落瞅瞅言星沈，又瞅瞅一脸复杂的林鱼。
“公子……我是想帮你。”
“不需要……”言星沈冷冷打断她的话，“不是她，我也可以获得梁府的信任。”
她是真的想杀了梁月落，这一点，言星沈比谁都清楚。
利用干净之后杀掉，是他们这种人一贯的手法。
梁月落到了西山军马营，一切便已经是定数。而她死了，会比活着要更有作用。
至少，会让梁国公府永生不会再肝脑涂地的效忠于皇家。
“所以你必须死了。”林鱼不再争辩，言星沈便干脆利落的下达了命令。
而就在这一瞬间，墙上的长剑“唰”的一下子就飞到了言星沈手中，再下一秒斜斜钉在了林鱼的床上。
剑锋划破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脖颈，涓涓细流溢满了苍白无力的被褥，林鱼睁着眼睛看着言星沈，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惜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梁月落面色一白，摇摇晃晃的靠在墙上，不忍直视。
耳边，言星沈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你说过，从生到死，永不背叛。可是在我筹谋着要从黑夜中爬出来的时候，你却是给我一刀，比任何人都要深的一刀。”
“我给过你机会的。”
没有将林鱼带去西山军马营，未尝不是让她天涯海角，四处为家。
可惜……她终究是选了另一条路。
“梁小姐，这样的交代，可还行？”喃喃自语落下，梁月落被猛的打横抱了起来。
下一秒鼻尖的血腥气便随风而散，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涌动。
她睁开眼，只看到言星沈弯腰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躺在干净洁白的被褥上。
眼前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不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言星沈沾了血迹的手指便怼上了梁月落的红唇。
梁月落：“……”
这……这特么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梁小姐可还满意？”他眨巴着眼睛，又问了一遍，语气温柔而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