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沐躲闪了一下，侧着身子：“快好了，明天就能拆线了。”
两人都知道拆完线意味着什么，拆完线，白沐沐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太大，如果不是强求，他们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再见的一天。
“好。”林路宁说完，迟疑了一下：“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之后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白沐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答应吗？可一开始就想着离林路宁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见，然后让时间淡化她心底的伤痕。
但要是不答应，白沐沐看林路宁的身影，他就像是被折断的白玉兰，依旧高洁，却失去了支撑他的养分，逝去的每一秒，都在等待着凋零。
“沐沐，我不会纠缠你，所以连一起吃顿饭都不行？”林路宁看她久久不回答，语气中带着落寞与伤感。
白沐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背上，低烧挂水的针孔还在，却早已让她忘记了当时的痛。
“好。”白沐沐说道，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块，更让她堵得难受。
晚上林路宁来接她，他换了身衣服，浅灰色的羊绒毛衣配黑色外套，很休闲，中和了一下他身上的漠然。
白沐沐看着那件毛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林路宁今天穿的一身都是她给他买的。
她没换衣服，依旧是一身病号服，只是在外面套了件长款的风衣。
跟在林路宁的身后来到停车场，上车后看见他打开导航，定位收藏的餐厅。
林路宁确认好行程，导航传来小姐姐甜美的声音：“准备出发，全程十五公里，大约需要四十二分钟。”
听到光路程就要四十多分钟，白沐沐闻言松开系了安全带的手：“太远了，我们就近吃吧。”
“不去吗？”林路宁眼中闪过无措，声调干涩：“可我记得这家餐厅你想去很久了。”
还在婚内的时候，白沐沐央求过他好几次，只是他当时嫌弃是网红餐厅，人多又拥挤，饭点的时候还要排队，所以白沐沐问他的时候，被他给回绝了，两次。
白沐沐的目光从手机上餐厅的名字移到窗外，因为是地下室，环境幽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
她摇下半扇车窗，相比地下室的味道，狭小的车里，从林路宁身上传来的烟草味更是浓厚，白沐沐皱了皱眉。
“嗯。”白沐沐看到停车场中有车开进来，她的目光随着慢慢移动：“已经吃过了。”
她记得当时那家餐厅的营销做的很好，打开很多app，首页推送的都是这个，看得多了，大脑就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在第二次征求林路宁的意见，想和他一起去未果后，她便彻底的死心。
只是有一天黄思发来邀请，白沐沐的心中虽然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强烈的欲望，但还是想去的。
饭吃完，她和黄思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黄思问她：“你笑什么？”
白沐沐也挑着眉：“你呢？”
然后两个人异口同声道：“真难吃！”
所以对这家餐厅的印象从抓心挠肝的想去，到林路宁拒绝的失落，再到平淡的用三个字概括：不好吃。
白沐沐以为自己将这些都遗忘了的，如今林路宁再提，她才发现有些东西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林路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紧，嘴角扯了扯，想说话，可又觉得喉咙里仿佛被东西堵住了一般。
和白沐沐结婚，他究竟错过了多少东西，所以结婚时说的，会尽到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如今再看，已然成了一句笑话。
“对不起。”林路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情绪都在眼中翻涌，懊恼，悔恨等一一闪过。
白沐沐回头，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他：“为什么道歉？”
难道就因为她刚刚说的话？先不说距离的问题，可那家餐厅不好吃是事实。
“吃砂锅粥吧。”白沐沐的眼睛亮亮的，一如林路宁在联谊上初看她时一样，有着不谙世事的简单。
林路宁在白沐沐看不到的地方掐着手心，许久之后才松开，目光中，指尖在颤抖：“好，吃粥。”
医院附近的餐馆很多，可以和大学门口的美食街媲美，一眼看过去都是吃的店。
林路宁带着白沐沐熟门熟路的来到巷子里的一家粥店，店里的老板认识他，见到他进来，习惯性的问：“老样子吗？打包。”
“不打包。”林路宁摇摇头，跨进店里，老板这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
目光从白沐沐的脸上落在了风衣下面的半截裤管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医生和病患？
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是吃粥就……
白沐沐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环顾着粥店的环境，很干净也很整洁，招牌挂在最醒目的地方，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你和姜医生经常来这里吗？”白沐沐从筷子篓里捞出两根筷子，盯着招牌看。
菜品太多，她选择困难症又犯了，感觉每一个都想吃，每一个都好吃。
“什么？”林路宁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想问清楚又觉得没必要，语气冷淡：“没和她来过。”
白沐沐点点头，算是听到了。
最终选好了自己想吃的，她回头招手朝后面的厨房大喊：“老板，我要海鲜粥，再加一份猪肝。”
猪肝补血，她失血有点儿多，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药补和食补双管齐下。
老板在厨房后面回应，没一会儿，白沐沐的海鲜粥上来了，浓白的粥面上，海鲜多的堆不下。
白沐沐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后面一桌的海鲜粥，轻声沉吟道：“老板，你是不是上错了？这……”她指了指后面：“份量不对呀！”
老板笑呵呵的，皮肤偏黑，人有点儿微胖，他弯腰凑近：“不多，这是关照林医生这个老主顾的，您喜欢吃了再来。”
老板说完进了厨房，又端来一碗猪肝，依旧是堆的高高的。
白沐沐看着两大碗食物有些犯难，老板也太实诚了吧，估计连本钱都赚不回来，最关键是，她根本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