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空调打的很足，但白沐沐在太阳下站了许久，身体中还是不停地涌动着燥意，汗水也并未因此而停歇。
拿出手机，白沐沐给林路宁打电话。
没人接，她又发了条短信给他：“你文件放哪里了？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电话他没有接，信息回的倒是挺快：“在书房的倒数第三个抽屉里，我封面上标了去年三月份的时间。”
白沐沐仔细确认过一遍后，回了个“好”字。
路上车少人少，白沐沐到家的时候比预定的要早五分钟。
在手机上确认订单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站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敲着车窗：“师傅，我一会儿还要去个地方，你能等一等我吗？”
司机语气中颇有些不耐烦：“你等会儿又要去哪儿？太远我可不去!”
说完点了一根烟夹在手上，摇下车窗，唾骂着燥热的天气。
白沐沐抿着唇，打开手中的太阳伞：“不远，到复华儿童附属医院。”
司机嘟囔一声，猛地吸了口烟：“快点儿！”
“谢谢师傅。”白沐沐见他同意，小跑着往楼道里赶。
从找到文件到下楼，白沐沐用了不到十分钟，她捏着装文件的包装袋绳子，心情一瞬间变得糟糕。
的士司机走了，连等十分钟的耐心都没有。
打车又是很久不接单，但幸好家离地铁站比学校要近，手里的伞此时更像是蒸笼上的竹盖，让人隐隐觉得喘不过气。
在她意识抽离有些混乱时，黄思的电话打了进来：“你干嘛去了？连饭都不吃。”
白沐沐舔着嘴唇，思绪汇拢：“有点儿私事，我给你发了消息。”
“哦，我没看微信。”黄思在食堂的窗口逛了一圈：“今天中午的员工餐有凉粥，要我帮你带一碗吗？”
白沐沐脑海中浮现融在一起看不出食物原型的稠粥，胃口更消。
摇了摇头，收着伞进了地铁站，发现黄思看不到，又对着话筒道：“吃不下，也没什么胃口。”
坐上车，地铁里的信号不是很好，关门之际她对着还在话筒里喋喋不休的黄思说：“你赶紧吃饭吧，天气热，等会儿在办公室里找个地方窝一窝。”
“行。”
白沐沐耳尖地听到不锈钢餐盘碰撞发出脆响，挂了电话。
医院很大，白沐沐除了上一次来看赵长妍之后，再没来过这个地方。
曾经也想过和林路宁结婚后，对方会向同事介绍她，或是涉足属于林路宁的圈子。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站在住院部的门口，她掏出手机给林路宁打电话，不远处，铃声响起。
转头，林路宁和几个人簇拥在一起有说有笑，敛眉掏出手机看了眼后挂断。
白沐沐不知道他究竟看没看到她，站在原地不敢乱走，静等着他结束这场交谈。
眨眼而已，一群人从她的眼前消失，白沐沐在人潮中四处寻找，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您是白小姐吧？”身后传来悦耳的声音。
白沐沐回头，眼中的狐疑一闪而过：“姜医生？”
女人灿笑：“你知道我？！”
“嗯。”白沐沐垂眸，那张挂在林路宁旁边的照片，她曾经看了很久。
不可否认，眼前的这个女人耀眼夺目，一颦一笑间摇曳着多情与风采，热情似火，如医院外灼灼骄阳，和白沐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姜葳莞尔，伸出手：“东西给我吧。”
白沐沐抬眼，似有不解。
对方娇俏着说：“这份资料原就是我拜托林医生帮我找的，其实也没有那么急，就是这上面的一个案例很适合我现在的课题研究，没想到这么大热的天儿，林医生会劳烦您帮我送过来。”
白沐沐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表现出愤怒，不然对不起对方的一番“解释”。
但内心深处却也平静，自欺欺人的事情做多了，连该有的耻辱感都随着底线一降再降。
“这样啊。”白沐沐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姜医生是在医院里看多了生死，所以连人性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吗？”
姜葳笑着摇摇头：“白小姐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和林医生就是普通同事而已，最多也就是他在工作上确实帮了我很多忙。”
很多忙？白沐沐心中一片薄凉。
她找林路宁说一件事儿还需要对方勉为其难地抽出一点儿时间，甚至连多余的时间都不曾给予，现在却帮着眼前的这个人研究课题，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做的更多。
“这样啊。”白沐沐除了吐出几个语气助词，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她把袋子递给对方后转身，本以为会见到林路宁，也能让他看到她身上的好。
是她想错了，他的好，从不曾放在她的身上，也从不曾看到过她的好与付出。
“等等！”姜葳在身后喊她。
“还有事儿吗？姜医生。”
“我看你脸色有点儿差，中午没吃饭吗？”
白沐沐微微有些抵触，本来就不是很熟悉的关系，何必要问这么关切的话题。
她没转身，声音算不得多有力：“姜医生，我不喜欢你，所以当作陌生人就好。”
还没到门口，热浪已经快要把白沐沐给吞掉。
“白女士，医院旁边有一家粥店，味道很好，我和林医生经常去，我感觉你有点儿低血糖，还是吃点儿东西为好。”
白沐沐眯着眼睛，太阳炙热滚烫，姜葳的声音就和太阳一样，让人想甩甩不掉。
回到学校，白沐沐穿着的衣服几近湿透，她翻出湿纸巾，就着冷水在卫生间的隔间擦拭后背，暑意稍稍褪去，她靠着墙，轻轻吐出一口郁气。
晚上到家的时候，破天荒地在客厅里看到林路宁的身影。
“你今天不忙吗？”白沐沐拎着下班在路边买的两把青菜进了厨房。
林路宁盯着电脑，头也未抬：“你今天见到姜医生了？”
白沐沐洗着菜的手一顿，关上水龙头。
开放式厨房就这一点不好，想装着没听见都不行。
“嗯，见到了。”白沐沐指尖缱绻，一时弄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