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在院中亭下遇到梦凡，如音一定要下来，御皇柒不得不将她放下。
“你俩是去祭祀呢，还是出游呢？”
亭中，柳璃才给梦凡添了茶，梦凡握着杯子眺向刚回的两人。
“看来你很闲。”
虽将人放下，御皇柒的手还搂在如音腰上。
“本宫主可是特意在此等你。”梦凡懒懒道。
“师父，你们聊，我有些事去问一问妄老前辈。”
如音离开，柳璃也退出亭外，御皇柒掀摆坐下，自顾倒了杯茶。
梦凡望着如音离去的方向，“偏院那老头，怕是撑不住了。”
没有医治的办法，且当初两人从西山送来此安置，也是不打算活了的，不然不会对重伤他们之人缄口不提，在这里的日子，只能算是在最后的时光有人照料，若是死了，有人能给立个碑。
“人各有命。”
今日事情多，御皇柒与如音入宫早，去了一整日才归，此刻听梦凡说，也没有什么神色。
梦凡拢起折扇：“我今日等你，是想跟你说一声，明日我会离开皇都，估计会有一阵子不在。若是有需要，让我徒弟上临梦宫，姑娘们都知她身份，会助她。”
“我但愿，她没有那个需要。”御皇柒沉声说罢，喝下杯中茶。
…
偏院，如音悄然推开房门。
床头靠躺着的盲眼老者面色颓败，比之几个月前是天差地别。
妄七看不见，耳朵格外灵敏，听脚步声大概知道来人，放松警惕轻咳了一声。
如音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过来放到妄七的手里，“前辈，是我。”
妄七点点头，颤颤巍巍喝着水，如音在不远处椅子上坐下，也不急着说话。
“丫头，你在家中……想必是个孝顺的孩子。”
如音一怔，脑海里浮过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好像前世一般遥远。
“相比起来，或许我的三位哥哥更孝顺。”
画如音当初与李皓天私定终身被弃，不顾阻拦嫁入七王府只为执着寻一个答案，至死都不能甘心，如果她没有穿入画如音的身体，那么现在画府早就没有了什么小姐，倒是三个哥哥都是国之栋梁，当世俊才，令镇国公夫妇骄傲。
“前辈，两日之后皇帝会在城郊设坛祭天祈雨，此番，钦天监那位高大人必是身担重任。”
“又到一年二月初二，入惊蛰，蛰伏之万物复苏，龙抬头……蝎子蜈蚣都露头……”妄七喃喃念道。
倒是提醒了如音一事，问道：“前辈，我知蛊术各有不同，但似乎制蛊解蛊之方里，大都提到蜈蚣蝎子之类，还请前辈为我讲讲？”
“若是早几年……你这丫头收为徒弟再合适不过。你既如此好奇，在西山那房子密室，有一坛——”
妄七声音渐弱，如音凑近去听。
-
入夜，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皇城西郊一所别苑之外。
马车上下来的女子身姿轻盈，斗篷下的容颜明丽骄矜，由尹吴迎入苑内。
灯笼将花园亭中映得明亮，气质矜贵的男子正坐在桌前喝茶。
“王叔。”
殷栖抬头一笑：“来，你我叔侄二人难得在诏月一叙，先坐下。”
“微生，你也坐。”
站在亭外的夙微生道：“谢王爷，属下还是候在外头便好。”
殷榕山正掀开斗篷坐下，脸上原本的笑意敛了几分，殷栖也不强求，回身看向面前的侄女。
侍女上前倒茶，夙微生走离亭子几步开外，耳中隐隐是亭中说话之声，并不刻意去听。
片刻，一名侍女来到身前行礼：“王爷请夙大人先行移步花厅喝杯茶。”
夙微生看向亭中，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点头随侍女而去。
一个人坐在厅里喝茶倒是清净，半杯茶过，尹吴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分别端着大小不一的两只锦盒。
“夙公子一路护送郡主至此，辛苦了，这是我们王爷的一点心意。”
大的锦盒打开，入目赫然是一只人手，是男子的左手，旁边则是一把弯刀。
“王爷这是何意？”
夙微生倒是不怕，挑眉道。
“当初武林大会，夙公子被大漠刀客所伤，这不前阵子刚巧，此人被我们抓到了。”
夙微生淡淡一笑：“那便替我谢过王爷，有心了。”
当初他被伤了左手，如今这锦盒里不止有那大漠刀客的左手，还有其惯用的那一把弯刀。
“王爷惜才。”尹吴笑看夙微生，眼神别有深意，又打开另一只锦盒。
夙微生目光扫去，一整盒的珠宝银票。
…
回到使馆，殷榕山脸色格外不好，深夜依然为难身边侍女，各种不合心意。
夙微生漠然回房，暗处的叶痕现身，随后进来禀告事情。
“今夜有人往使馆送来此信，道是要给主子你的。”
夙微生皱眉接过，直接打开。信纸上几行字，落款是岳泠溪，想与他见一面。
直接将信在烛火上烧了，夙微生不为所动，叶痕道：“当初主子你如此决绝，那女人难道还不死心。”
“不必理会。”
夙微生坐下，岳泠溪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如今找到了李皓天这唯一的靠山，应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情来自毁前途。
他在想今夜殷栖给他送礼之事，又是人手又是珠宝银票，叶痕听闻，蹙眉道：“三王爷莫不是想拉拢主子你？”
“拉拢——我们这位三王爷心思最难测，就像也不知是与殷榕山说了什么，让她回来之后脸色极差。”
夙微生也是如此猜测，但不知殷栖希望自己如何帮他。
“她脸色就没有好的时候。”叶痕忍不住道。
看出了叶痕的嫌弃与不敬，夙微生唇角一勾：“也不全是，比如——她见到御皇柒之时。”
说起这个，叶痕又禀告道：“七王爷似乎在派人暗中查探一个人，不知名姓，不知样貌，唯一的描述是一身黑斗篷。前些日子，那人救过七王妃。”
夙微生喝茶的手一顿，脑海里闪过那个雨夜，那个为他捡回玉佩，看不清容貌的男子。
“陵绝的人都难查，定是不一般，你也留意看看。好久没听曲了，明日午时我去趟得月楼，你提前将这个交给管事。”
一枚玉芙蓉递过来，叶痕接了，明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