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黄泉所描述的，便是历史早已无迹可寻的出云国与高天原之间发生的故事。
而站在苏云的角度，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像另一个故事了。
那是十三英杰们的故事。
就如同高天原的恶神一般，崩坏突然的降临，毁灭了常世的所有。
只不过黄泉和苏云听到过的那个英杰故事不同，她成功的斩断了永无休止的轮回——即使借助了“机械降神”。
但毋庸置疑，她确实结束了一切。
“真是一个不错的故事。”
苏云注视着黄泉的双眼，说出了这句话。
“一切的轮回得以结束，已经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是吗？”
黄泉的眼中闪过一丝伤心，苏云所言，就是她所想。
可她有时候总会想，如果高天原的那些神明并没有落下，那出云国的未来又会是怎么样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不要这种故事的发生，一切如果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但这丝伤心消逝的很快，她闭上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你，恨祂吗？”
苏云看着咫尺之遥，闭着眼的黄泉，问道。
他口中的祂，自然指的便是【虚无】星神。
黄泉闻言睁开了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
“我并不恨祂，甚至要感谢祂，如果没有祂的话，或许我们的努力只不过是开启下一个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说到这，她脚步一变，冥冥之中从被苏云牵引跳舞，变成了由她主导。
虽然苏云能够抢夺回领舞的权利，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配合着对方的舞步。
她的节奏很快，就好像是经历不间断的杀戮一般。
舞步踢踏，二人默契无间。
“如今我已走过无数世界，早已知晓出云国所发生的一切在这浩瀚星海中甚至都排不上什么号，那些比我们还要悲惨的世界至今都在炼狱之中被灼烧。”
黄泉紫色的双眼看着苏云，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我能够接受朋友的死去，因为孤独已经侵蚀了我的思维。”
“只有在这些记忆被时间模糊，亦或是被「无」的力量影响时，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黄泉的话语很是真挚。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不愿拔刀。
在拔出「无」的瞬间，虚无的力量便会将她变得完整，让曾经的她和现在的她重叠。
这也代表着会让她回忆起那一幕幕曾经的惨剧。
看到亲朋好友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甚至用自己手中的剑刃将他们悉数杀死。
如此痛苦的过往，她不愿去回顾。
苏云的眼中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的温柔。
“你的朋友们知道你最终成功了的话，一定会开心的。”他低声安慰道。
“是吗？”
苏云能够感受到，他握着的那只手，明显收紧了些。
黄泉的彷徨写在了她的脸上。
“不信吗？”苏云笑嘻嘻的看着对方。
黄泉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苏云。
她很想说自己相信，可那一幕幕在自己的眼前划过，让自己又怎么能代表他们说出原谅自己的话语？
是她亲手杀死了他们。
看出黄泉心思的苏云停住了舞步，她也随之停下，二人就那么停在了大厅的中间。
黄泉有些疑惑的看向苏云，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突然停下舞步。
明明才刚刚要进入高潮，而且她还没有询问苏云她想要知道的那些事呢。
她没想到的是，很快，苏云的话语就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么，既然我们都跳过一支舞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嗯？”黄泉眉头皱起，不理解苏云想要做什么。
苏云也没等黄泉同意，继续说道。
“那么，作为你的朋友，我很明确的告诉你，黄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已经够努力了，你已经完成了大家想要做的事……”
“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
苏云温柔的看着黄泉，随后松开了握住的手，轻轻的鼓起了掌。
“恭喜你。”
孤独的掌声在大厅中响起。
可黄泉此刻不知为何已经有些晶莹从自己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
其实苏云的话语并没有多么的动人，并没有多么的有力。
可黄泉她在斩断出云国的轮回后，便孤独的行走到了现在。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没有任何可以交流这件事的人，因为出云国的历史早就随着岁月埋葬。
他们只会更好奇身为所谓“虚无令使”的黄泉，而并非她的过去。
她只需要的是一声认可，一声“你已经做到了”。
但没有人会给予她。
她一闭上眼，就会做梦，梦见那时候的事，梦见亲朋好友们惨死于自己刀剑之下的事。
那些冤魂不会在梦中告诉黄泉，你做到了，它们只是在不断的质问着黄泉，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可眼前的这位，在听完了自己的故事后，居然发现了躲藏在角落中默默哭泣的自己。
他在用心的聆听着自己的故事。
并且在听完这一切后愿意成为自己的朋友，对自己说出了他的认可。
黄泉的泪水一直淌下，那是不知多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
“别哭嘛，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女生搞哭了呢。”苏云略带玩笑的说笑道。“要是给有心人传到网上去，我怕是要成渣男了。”
而黄泉也被苏云的这句话逗得一乐，毫无表情的脸上，居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笑意。
“擦擦。”
看到黄泉情绪好点了。苏云贴心的递过去一个手帕，示意黄泉擦拭泪水。
“谢谢。”黄泉接过苏云递过来的手帕。
“谢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听到苏云说“朋友”二字，黄泉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不可察的弧度，她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朋友。”
“出门在外，当然要多交点朋友啦，你看你这么强，一刀把房子都差点劈没了，我就是抱大腿也得和你加个好友哇，对不对？”
苏云对着黄泉挑了挑眉，让她知道，自己可不是因为“可怜”她而当她的朋友，而是因为要抱她大腿。
“我以后要是被人砍了，你可得帮我砍回来啊。”苏云笑着说道。
“没问题。”黄泉点了点头。
虽然苏云说的只不过是玩笑话，但在黄泉的心里，却被当真了。
朋友……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