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考虑谢致？”
等其他人都走了，黎银这才和萧织淼道：“我觉得单从能力来说，他确实可以，不过你还在犹豫，或者，你要考虑的人不是他？”
自从上次萧织淼把谢致带到这里来审问过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谢致了。
那天谢致看她的眼神，他还记忆犹新。
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见到了世间仅存的光，拼命的想要抓住。
但发现那光不属于自己，照亮的不是他，他仅仅是幸运的蹭到了一点，于是，恶鬼更加的怨恨，既然不属于他，为什么要让他获得这样一点幸运？
这样的人，是不能给一点回应和希望的。
一旦给了，他会疯狂的抓住绝不会放手，会变得十分偏执，为了留住手中这仅存的这一点光，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萧织淼心中很是清楚，所以她才说不要谢致成为她的眷属。
谢致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伪装的太好了，他都快要戴上一个名为“师云霄”的面具了。
若不是萧织淼一层层将他揭开，他还能继续戴下去。
他内心最隐秘的东西，萧织淼没有揭穿他，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那段被萧织淼遗忘的时光，在萧织淼从医院中醒来后的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只有谢致自己知道了。
但萧织淼不想再去刨根问底，她知道谢致这样的人，表面越是春风和煦，洁净如雪，内里剥开来，比墨还黑。
他的偏执和许知澜不一样，谢致想要的是她，会为了得到她和她对抗，这种对抗会是一些小阴谋，她会被隐瞒，会被算计，而她有可能被算计其中不得而知。
而她除非永远强大，只要她一弱，她就算是猎人，也会被饿狼给咬死，一口口吃掉。
还有一点，是她不想用谢致的原因，她隐隐猜到了，谢致曾经伪装成哥哥萧昀，待在她身边过。
这也是为什么她上次对谢致发怒。
这样的伪装，存的心思，萧织淼甚至都有点不敢去想。
只要一想，她就想把摁住谢致的头狠狠反复撞地，然后埋起来。
“你知道的，即便是他们全都获得了神骨，想要将祂们全都诛杀，差距也拉的太大了。”
黎银道：“你一个人能杀不少神明，但光是那一个至高神，就能拖住你，而其他人就要应付剩下的神明，塞西亚，人不够，你需要更多的助力。”
萧织淼道：“人确实不够，我也没有全都指望靠他们就能把这些神明全都杀干净了，他们能给我把这些神明拖住，保住自己的命就很不错了。”
黎银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萧织淼看着面前浮动的最后一根神骨，道：“想要解决祂们，就必须要压倒式的优势才行。”
黎银问：“那你想到了什么人选？”
萧织淼反问他：“你想到了什么人选？”
二人对视了一阵，脑中都有各自的答案。
“我有，你敢用？”黎银笑了下道。
萧织淼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她打开自己系统背包，在系统也无法清除管制的那一条背包栏上，存着一些重要的物品。
她将那样东西拿出来，悬浮于掌心。
那是一枚生锈的钥匙。
这枚钥匙是当初她和孙雨月她们下龙穴副本时，孙雨月开宝箱开出来的，她要了过来。
阿狄桑说过，这钥匙是她让祂藏起来的，当时他们都忘记了是干什么用的，只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
成为邪神后，萧织淼便知道是什么了。
黎银神色一顿，问道：“一枚钥匙？做什么用的？”
萧织淼道：“就是你方才说的那样。”
黎银想了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我有，你敢用？”
他脸上的笑瞬间隐没，悠然的神色立时变得正经起来。
显然，塞西亚比他想的还要更疯。
现在轮到萧织淼语气悠然，她拨了拨手中的钥匙，道：“我活不了，祂们也别想活，要是这次祂们赢了的话，我再用它，然后再看祂们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是不是很有趣？”
“你的世界沦陷的时候，那些神明都跑了，或许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世界的神明跑不掉的模样，一定很精彩。”
她屈指一弹，绯红光芒包裹着钥匙，钥匙一震，身上的铁锈散落，变成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
钥匙转换一新后，道具名从【生锈的钥匙】变为【诸神的黄昏】。
系统久违的在她面前亮起了面板，那熟悉的机械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邪神大人，恭喜您获得开启【诸神黄昏】之钥，请谨慎使用，您仅有一次使用的机会，一旦使用，再无回头可能。”
萧织淼道：“哟，出来了，急了？”
系统咳了一声，声音多了一丝人情味：“邪神大人，我也是打工的，您就别揶揄我了。”
萧织淼道：“别想撇清关系，你们都是一体的，还有，这把钥匙是我做的，懂吗？”
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系统道：“懂的懂的，我们尽量不干涉，不过邪神大人......”
它的声音又变得正经，公式化起来：“再次给予您衷告，您无法和真正的神对抗。”
说完，萧织淼面前的界面就消失了，系统也隐去。
萧织淼轻声呢喃道：“是么？那就试试好了。”
【诸神黄昏】之钥确实只有一次机会，但谁说她除了钥匙就没有其他的利器？
自从数年前经历女巫审判的尸山血海后，她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只有一个选择的境地，哪怕都是死，她也不会只选择一种死法。
吃了那么多亏，失去了那么多，总要长记性的。
而她，记仇的很。
“你还有很多选择。”
黎银压下她的手腕，神色凝重：“还没有到那一步，比起使用这个，在这之前，你可以使用师云霄，谢致，还有我们那天在教堂遇见的骑士，你手中还有很多牌可以打，只要你肯用。”
“你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尤其关键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你连自己都能利用。”
萧织淼道：“谁说我不会感情用事？”
她笑了笑，将钥匙打上一层咒印收了起来，“你高看我，也小瞧我了。”
“我做我该做的，护我该护的，我既要保大的，也要保小的，我都是邪神了，还不能有点私心了？那我这邪神不白当了，我私心比你想象的大的很。”
萧织淼没有把话都得很明白，但对于黎银，已经够明白了。
她可以保护两个世界，也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而不是为了世界放弃在意的人，去牺牲自己的一切。
她失去的够多了。
她要去护，就要护的彻底，去杀，就要杀的彻底，杀尽一切会威胁她想要护着的事物的人。
“你的私心？”黎银笑了笑，道：“你的私心，只是你哥哥吗？”
他和塞西亚一道经历他的世界陷落时最致暗的时刻，他们曾经同生共死，互相鼓励求生，互相许诺，都看过对方最脆弱的时候。
他知道她的仇恨，她的理想抱负，她的野心，她的善和恶。
他希望，她的例外，永远就只有她哥哥一个，因为那只会是她的哥哥。
“小茉莉，把那个给我！”
楼上传来三个孩子吵闹的声音，萧织淼抬头看了眼，没有继续回答黎银的问题，而是道：“黎银，我要你带着小宝他们三个，去到安全的地方。”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们。”
黎银猜到她会这样安排自己，冷着脸道：“神降之后，神临之地便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你要我带着他们去哪？”
“副本。”萧织淼道：“副本是独立于这里之外的地方，神降后我会把这里暂时封闭起来，副本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黎银心下一动，敏锐的捕捉到她这段话中不对劲之处。
她说的是“这里”，而不是神临之地。
这里可以代指神临之地，可她表达的语境并不是想要代指神临之地。
她有事瞒着他，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事。
想到她这些天实施的计划，她做的这一切，他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安。以他对她的了解，就算她成为了邪神，必须要做这一切，她恐怕也会找到第二种替代的办法。
她从来就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这一刻，一股巨大的慌乱如同井喷般向他笼罩而来。
他太顺着塞西亚了，对她无条件的支持追随的后果就是，即便她有什么瞒着他，做一些反常的决定，他也没能及时发现不对。
他猛地抓住塞西亚的手，“塞西亚，你......”
萧织淼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来，手放在他的头上，“黎银，最坏的结果就是【诸神的黄昏】，但你放心，这只是诸神的黄昏，不是你们的，也不是世界的。”
黎银现在还是十岁孩童的体型，塞西亚一米七的身形让他微微仰视着她，他这才明白，她确实是在做一个神的事，这也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
可他明白的太晚了，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可就算来得及，他能阻止什么呢？这或许，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选择。
只是神明俯视人间，祂们什么都能看到，他能猜到的，祂们未必不能猜到。
这里或许会成为神明的墓地，但更有可能的，是会成为塞西亚他们的墓地。
她的底牌亮的差不多，然而至高神手中或许还有能掣肘她的底牌。
她有选择，却也是在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