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戳中了他心里最难以和解的点。
是啊，如果他真要动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他可以直接派暗卫去将她杀掉，神不知鬼不觉。
他为什么不做呢？
沉欢又接着道：“当年的狸猫换太子，说白了只是皇权争端，皇帝担心姜家一家独大，所以设计陷害弄死他们，姜皇后知道自己的孩子活不下来，所以用了这样的手段救你，丽贵妃为了争宠吃了催产药，她的孩子原本是个早产儿，你却健健康康，她也在自欺欺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每个人眼前都蒙着一块白布，妄图欺骗自己，也欺骗他人。”
萧越沉默了。
“其实整件事里做的最错的，是明明能力不够却野心勃勃的先帝，他没有能力压制臣子，让天下人信服，只能用一些卑鄙无耻的手段，你想报复，怎么不报复他呢？”
萧越眼里似乎闪过了一道光。
萧越之前也说过，丽贵妃只是囿于后宫的一个妃嫔，她有多大的能耐去主宰皇帝？
最错的，不应该是先帝吗？
“你说这些，是为了保住丽贵妃？”
“只是为了让言言不要两头为难，你知道他今天顶着额头的红包回去的时候，我想做什么？”
萧越静静看着她。
“我想杀了让他受伤的人。”
周围瞬间涌出一股杀意，沉欢却又摆了摆手：“但我知道他不会同意我杀你，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要复仇，最好的手段是用萧家的名，替姜家平反，萧氏子孙，承认了萧氏所有的恶行，史官会记下这一切，你大义灭亲，名传千古，同时替姜家报了仇，一举两得。”
从他的眼神来看，沉欢知道他心动了。
“至于丽贵妃，只要你不杀她，孙家其他人受的磨难会变成她心底的刺，她永远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活着，但再也不会高兴。”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嘉裕，北齐四代皇帝萧瑞宗，愚而不明，未达其咎，为谋天下久安，戕害忠臣良将……河东孙氏，仿前朝费仲尤浑，蒙蔽帝心，铸成大错，其罪万死难辞……”
萧越一封告天下的名书，将当年所有的事划分清楚，尤其说了先帝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受到孙家人蛊惑，如今先帝已经仙逝，孙家人也要承受恶果。
另一个就是，结尾时他表明自己是北齐第五代君王，作为先帝瑞宗之子，有责任替他承担过错，他会接受姜家剩余族众的鞭笞，替自己的父亲受过。
此举实在杀人诛心。
他若是说出狸猫换太子的真相，那更像一场民间故事，可他没有，他依旧外人眼中的孙家外甥，是先帝最中意的贤明太子，他所作所为既合理，又显得荒唐。
偏偏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天下百姓，在那封圣旨传遍全北齐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跪地称赞他的圣明。
大义灭亲，主动认过，身为一国君王，愿意让人当众鞭笞自己，以求赎清罪过，有如此贤明的帝王，实乃北齐第一幸事。
萧言随头一天还在为怎样说服他而头疼，没过几天萧越就搞出了这么一封圣旨，传得天下人皆知。
孙家果不其然受到查办，但萧越没有诛孙家九族，而是细算每一个人的过错，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他得了贤名，也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这件事你里唯一受伤的就是丽贵妃。
她嚷嚷着要见皇帝，要见唐王殿下。
萧越自己去见了她，而后下旨让她一辈子留在护国寺，任何人无诏不得见她，为被他们所迫害的姜家其他人和姜皇后诵经祈福。
有孙家苟且偷生的人的性命做威胁，她不敢反抗，只能日复一日，承受着所作所为带来的恶果。
与这件事一起尘埃落定的，还有萧越和宁芳菲的漫漫爱情路。
原本他们之间要经历很多很多，但萧越不知怎地突然清醒了，直接下圣旨要让她进宫做皇后，所有人反对都没用。
他如今大权在握，刚处决了那么多人，杀鸡儆猴，文武百官想反对，也要看自己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宁芳菲对此虽然不太乐意，可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逃婚，她和萧越都知道彼此的底牌，她不敢拿自己的人去冒险。
她进宫之后，萧越陆陆续续将后宫嫔妃清理出去不少，同时专宠宁芳菲，两人很快有了第一个孩子，有了太子的加持，加上宁芳菲现代人的智慧，帮助解决了不少难事，文武百官越来越对她尊敬。
二皇子，三皇子，长公主，二公主……
所有孩子都是宁芳菲所生，萧越根本不会看后宫妃嫔一眼，潜移默化中，后宫已经只有宁芳菲一个人了。
——
一切尘埃落定，萧越御驾亲征震慑了西戎，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十几年内天下都会很安宁。
只是萧言随和萧越之间有了间隙隔阂，两兄弟再也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兄友弟恭，秉烛夜谈。
萧言随心里难受了几天，沉欢开解劝导，他也很快想明白了。
也许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是会变的，即便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
他没那么受重用了，反而乐在其中，有更多的时间陪沉欢，明目张胆的请长假和她出去游历四方，如果身边没有个拖油瓶，他可能会更高兴。
赵梦欢要去江南寻找一个声名远扬的花魁娘子，对方自创了一套舞技，跳舞的时候恍如传说中的洛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据说看过的人都沉沦其中。
船在河面上慢慢向前，赵梦欢站在甲板上伸开双臂，呼吸着京城以外的空气，心里别提多高兴。
转过身，那两人正坐在一起你侬我侬。
她有些受不了，使坏问道：“姐妹，你要和我一起去见花魁娘子吗？”
沉欢还没说话呢，萧言随先道：“不许去！”
沉欢看着他笑了笑，萧言随一脸镇定和反对，最后听到她说：“我就不去了，你学会了再跳给我看。”
“好！”
好歹不用出去见那么多狂风浪蝶，至于赵梦欢，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赵梦欢在江南认识那位花魁娘子后，两人一见如故，听说她要留存舞蹈着书立传，对方鼎力支持。
两个女人一起走遍大江南北，看过世外风光，用画笔将这个世界所有的舞姿留于书本之上。
女人在这个世界，原本只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她们所作所为也受到了很多诟病，但她们都知道，历史会纠正一切。
她们永不言悔！
——
几十年之后，所有人寿终正寝。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