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韵亭内，几乎大半的花瓣都聚集在无念佛子的身边。
或许是在夜色的掩映下，又或许是因为琼液的催化，佛子白皙的脸庞泛起阵阵红晕，呼吸急促，双眼一直紧闭。
这景象本该很诱人。
前提是柳圣曦没有吐掉琼液并封锁鼻息。
现在从她的视角看去，数十万张扭曲的人脸飘浮不定，围着佛子哀嚎哭喊。
其他的万佛殿弟子倒是正常，身边漂浮的花瓣数量和自己差不多。
但天韵仙子的那番话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修士吞食花瓣。
柳圣曦心里暗忖，万佛殿的弟子也都察觉出这些花瓣的真实面目了么？
高台上的天韵仙子显然发现场上的不对劲，甜美的声音依旧，但带了些怒意：
“没人动手？怎么，是不相信我，还是看不上我的花瓣？”
紧接着似乎注意到无念佛子身边的异样：
“那边的修士，你身边花瓣最多，赤蔷薇们都很喜欢你呢。
怎么，不试试看吗？一片花瓣，说不定就得上数年的辛苦修行。”
无念佛子双手合十，诚恳地回答：“小僧只相信自己修炼得来的成果，不曾想过借势于他人。”
柳圣曦心里有些打鼓，希望无念佛子别惹怒对方。
毕竟，她还记得刚进来时小丝的警告，尽量避免忤逆天韵仙子。
好在天韵仙子似乎没有生气，而是诧异地重复：“小僧？你是和尚吗？过来。”
这回轮到柳圣曦诧异了。
不会吧，这天韵仙子是眼神不好使吗？
这么多秃头和尚在永韵亭里面，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天韵仙子“过来”的声音刚刚落下，无念佛子周身的花瓣瞬间凝聚，立刻将佛子托举到了高台。
“真是和尚？！滚开！这里不欢迎你！！！”
天韵仙子怒吼着，声线骤然变化，原本甜美的音色突然低沉。
无念佛子这时才睁开眼。
每只眼睛里竟然各有两个瞳仁！
重瞳！
佛子从哪儿弄的重瞳，可太丑了。难怪自从在秘境里遇见，就一直眉目低垂。
无念佛子手里捻着佛珠，略带悲悯地开口回应：“可惜，我必须在这里。”
说着便将佛珠挥出，正好套在天韵仙子的身上。
佛珠缩紧，将天韵仙子的腰线几乎勒断。
天韵仙子不怒反笑：“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我无礼！
不出去？好！那你就永远留在这儿吧！成为十二乐柱的一份子！”
随机弹指一挥，佛珠应声而断，十二根乐柱同时亮起，所有乐器同时奏鸣，声波挑动空气，直奔高台上的无念佛子而去。
这声响，配上名为赤蔷薇花瓣、实为人脸的哀嚎和哭喊，柳圣曦只觉得自己脑瓜子里嗡嗡作响，心神大震，吐出一口鲜血。
无念佛子干嘛啊，这么勇的吗，上来就直接挑衅天韵仙子。
高台上的天韵仙子缓缓起身，伸手捏住无念佛子的脖颈，“你不配当和尚，受死吧！”
无念佛子被十二乐柱共同攻击，虽然用佛法金盔挡住了一些，但还是活生生地挨了几下。此刻又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双脚悬空在高台之外。
但佛子并没有挣扎，而是重瞳大睁，眼里迸发出黑色和金色交织的数道闪光，精准地打在天韵仙子脸上。
“啊——！该死！”
天韵仙子大喊一声，松开了捏住佛子脖颈的手，摇摇晃晃地后退，跌倒在地。
柳圣曦定睛一看，天韵仙子的面容现在能看清了！
但看清了还不如没看清。
天韵仙子根本就没有脸！
非要说有的话，原本该是脸的地方，一片平坦，扁平的椭圆体上没有任何五官，也没有头大发，而是从左到右横穿着一道裂口，将脸分为上下两半。
柳圣曦觉着这个脸造型似曾相识，但看久了实在作呕，只好迅速转移视线。
真不知道无念佛子的重瞳里发出的是什么光，居然能打破天韵仙子的遮掩，难怪上去一言不合就开干。
只是这光线显然也很耗精力，无念佛子从高台掉落之后就停在原地，捂着眼睛没有说话，隐约能看见鲜血从指缝里渗出。
“柳道友，该履行交易了。”无念佛子松开手，幽幽说道。
柳圣曦点头：“说吧，需要我提供什么？”
“貔貅。”
柳圣曦愣住，竟然是要皮皮？
皮皮还小呢！
她悄悄内视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皮皮，毛茸茸的小身体随着呼吸，有微不可察的起伏。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拿皮皮的性命冒险。”柳圣曦果断拒绝。
无念佛子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柳道友无需紧张，貔貅乃上古神兽，能够镇邪化煞，对天韵仙子有着浑然天成的克制作用。”
柳圣曦敏锐地捕捉到佛子的言外之意，反问道：“这话说的，你早就知道天韵仙子的来历了？甚至知道怎么克制对方？
难道…你就是奔着天韵仙子，才必须要进秘境？！”
无念佛子颔首，眼神里满是赞赏：“柳道友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万佛殿本想独自解决，但金丹庆典上柳道友的貔貅着实吸睛。
昨夜宗主叮嘱我，争取与你合作，借用貔貅，可将胜率提升至八成。
作为回报，万佛殿向你全面开放，一应资源待遇与我同步，欢迎随时前来进修。
此外，小僧誓保貔貅无虞，如有差错，貔貅所遭之灾，可尽数转至小僧身上。”
话说到这份上了，万佛殿和无念本人的确都诚意满满。
柳圣曦勉强答应，打算把皮皮叫出来。
“该死的和尚，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胆小鬼！今天一个都别想走出去！”
天韵仙子恢复了面容不清的模样，右手一挥，所有花瓣同时腾空、挤压，成为一团巨大浓稠的阴影，笼罩在亭子里的上方。
“杀！”
天韵仙子一声令下，四周乐器声音暴起。花瓣以超乎实际重量的速度迅速下坠，在高昂的奏乐中，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哐当砸向在场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