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脚下一地的玻璃碎片，沈般般眼里的波澜也碎成了无数片。
宋寒周的愤怒在被短暂的打断之后，骤然停在了情绪的高空中，他冲到沈般般面前，摸着她的手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但是，沈般般脸色苍白地推开了他，“别碰我。”
男人的脸上瞬间被错愕和失意占满，就像被主人遗弃的狗，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愤怒和伤心在一瞬间，到达顶峰。
他阴沉着难看的脸色，如同席卷着狂风暴，转身质问那对男女：“我和鹿弭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背后，那个少年闻言，把头埋得更低。
他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强烈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抖动，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沈般般的视线对着他颤抖的肩膀，缓缓移开了。
周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在爆发边缘的宋寒周，语重心长道：“寒周，你先冷静。”
“冷静？”
宋寒周重重地哼了一声，上前将周老爷子手里的纸抢了过来，”叫我怎么冷静？突然有人跑来告诉我我有一个儿子，而我全然未知。你们究竟想搞什么阴谋！”
当视线落在亲子鉴定的纸上时，宋寒周蓦然缄默，浑身僵硬住了。
鹿弭的姐姐悲伤过度，身体瘫软地要站不住，她依附在丈夫身上，向宋寒周表示忏悔：“是我们对不起你。鹿弭她一直活在悔恨中，这么多年来都不敢回来找你，不敢告诉你们真相。她已经死了，为她年少时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见到妻子情绪激动说不下去了，她的丈夫帮她继续说出真相：“鹿弭生下孩子后，宋竞就过继给了我们夫妻二人抚养。宋竞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我们告诉他是从孤儿院把他领养来的。鹿弭以小姨的身份鲜少出现，就是不想让孩子活在她的错误里。直到一个月前，宋竞看到了鹿弭生前的日记本……”
“她是……怎么拿到我的精子？”每一个字，都使宋寒周咬牙切齿。
在般般面前，让他更加难以启齿。
那对夫妇难堪地无地自容，没办法在养育了十五年的孩子面前说出这种事情。
周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故意压低声音，不让那边的少年听到，“鹿弭的父亲是研究院里的教授医生，他负责我们周家的身体状况检查，这你是知道的。鹿弭利用她父亲的关系，拿走了你体检时留下的精子。在得知自己的女儿做出了荒唐的事情后，鹿程就带鹿弭举家离开了天城。”
“外公也知道这件事？”
宋寒周眸底迸发出的幽暗火花表明这场愤怒无法很快平息，他甚至难以理解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鹿程当时向我请辞，跟我说了真相。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没想到……”周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向不远处的宋竞，“鹿弭骗过了我们。”
宋寒周怒极反笑，“你们是不是疯了？”
他转头，黑眸死锁着那边把头埋得很低的少年。
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利用他的精子生出来的儿子，就这么时隔十几年出现在自己眼前。
宋寒周觉得整件事都太瘆人了，他甚至出现了恶心的生理反应，胃里翻江倒海般翻滚，像个被困住的野兽在屋子里乱转着。
“你们把他带来是什么意思？”他猛然刹住步子。
那对夫妇脸色犹犹豫豫没有开口，看了看周老爷子，想要让老爷子来说。
周老爷子发话了：“鹿弭现在已经去世，孩子毕竟是你的骨肉，让孩子认祖归宗、留在周家也是无可厚非。亲子抚养协议也带来了，你只要签了字。这个孩子无论是姓宋也好，姓周也好，都跟鹿家没有关系了。”
蓦然间，宋寒周“呵”的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周老爷子明白他一时无法接受这种事，再逼他指不定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于是，他转头看向从之前久一言不发的沈般般，老爷子面上不动声色，言语里却暗暗压着威势，“丫头，你是寒周要过一辈子的人，孩子的事你也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