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宋今幼从床上爬起来，拿出备用机给宋水生发了条信息。
她告诉宋水生，宋迟要在年底之前对他动手，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她已经等不及了。
宋水生要的不仅仅是宋氏，他还要宋迟的命。
他知道自己有把柄在宋迟手里，怎么会放他生路。
宋今幼想，宋迟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和宋水生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也可以两个一起死。
消息发完，她继续躺回宋迟身边。
宋水生是第二天早上看到宋今幼发过来的消息的，他看着手机笑了笑，又看向张易。
他感叹道：“弄死宋风生、搞残孙媛、逼走宋书雅，现在连枕边人都不放过，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多见啊。”
张易听话嘴甜又抗打，已经混成他心腹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几个月前，张易替宋笑笑挡了致命的一刀，让宋水生看到他对他女儿的喜欢。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家里的东西迟早要交给她的，可她头脑简单整天嘻嘻哈哈，对经商不感兴趣，正好张易脑子聪明，他就想好好培养他。
张易道：“是不多见，但她和我一样，父母都死在宋风生一家手里，我能理解她有多恨宋迟。”
他看着宋水生问：“等宋迟一死，您要留她性命吗？”
宋水生嘴角蔓出狠毒的笑，却不说话。
……
宋今幼以头疼为由请了一天假，没去公司。
宋迟在办公室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桌面，盯了很长时间，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王小彬进来，他才抬了抬眼皮。
王小彬垂着脑袋站在他对面，小声叫了句“宋总”。
宋迟屈指敲了敲桌面，语气平静：“说吧。”
他一脸疲态，眼中的布着红血丝像他身上唯一一丝生气。
王小彬嗓音有些发颤，咽了咽口水，才道：“我查到的是，她今天见了宋水生的人，给了对方一样东西，应该是个u盘。”
这个“她”字指的是宋今幼，俩人心知肚明。
宋迟没有意外，而是点点头。
他也知道u盘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因为那是她从他电脑上拷贝下来的，只是他知道她意图不轨，早就用虚假的资料替换掉了。
他也知道，宋今幼用她备用机和宋水生联系过很多次，而前几天她告诉宋水生，她等不及了，想尽快动手。
对他动手。
王小彬忍不住去瞧他脸，只见他面色平静如水。
宋迟没说话，他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
良久，宋迟喉咙发出一阵低笑声，在静谧的房间有些森森然。
“小彬，”他嗓音微哑，“你说，我还能留她吗？”
王小彬猛然抬头，他想，如果他是宋迟，早就不会留她了。
一开始就不会闲的没事做，从宋风生手里救下她。
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恩怨，更不会被她弄得家破人亡，不会被她一次次伤害。
只要宋迟没意见，他现在就想能杀了宋今幼。
让她永远消失，让她没有机会再伤害宋迟。
刚想说话，宋迟的声音轻飘飘落下来：“算了，如果她真想要我命，给她就是。”
他语气风轻云淡，像在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王小彬大惊失色。
“宋总，您——”
他的话被宋迟打断。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林芳阿姨把她放在我手里，说我可以抱抱她，我远远看着，哪敢抱啊，她那么小，我怕我一用力，就把她弄坏了。”
“她那时候其实不怕生人，还对我笑了。”
他想，就是她那天的笑，让他们有了一生的纠葛。
“你知道吗，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不是妈妈，是哥哥，我那时候好开心，只想想好好保护她长大。
还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上学，第一次旅游，还有、她喜欢的第一个人也是我。
我亲眼看着她长大的啊，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开不开心，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一晃这么多年了，却原来她这么恨我。”
他说着竟有些哽咽。
王小彬只见他落过两次泪，一次是宋今幼生死未卜的时候，一次是今天。
他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爱过别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宋迟可以无底线地纵容她，为什么他从不计较她带来的伤害。
“宋总。”他想说些安慰的话。
却听宋迟道：“抱歉，话有些多了，你先出去吧。”
王小彬脚步移了移，没有离去，而是看着宋迟问：“那今幼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灯光下，宋迟神色一半自嘲一半落魄，“她开心就好。”
“在她面前，我永远是输家。”
他只是不敢相信。
可她这段时间的反常，她备用机上发出的几条短信，还有她在他电脑上翻动的痕迹，都是她背叛他的证明。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想要他死呢。
或许是几个月前，或许是一年前，或许更久。
他觉得很疼，濒死前的那种疼，比那天她手里的枪穿透他身体的时还要疼。
像上一世她死在他怀里那样疼，像她失踪的那段时间那样疼。
她的乖巧都是伪装，她时而弄出的小动静都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宋迟想。
她不要他了，她真残忍。
可是他能怎么办，她想要的，他都想捧到她面前，他又能怎么办。
他打开手机，一张一张地翻看她的照片。
有的是她高兴时候的，有的是她不高兴时候的。
有的是她让他拍的，有的是他偷拍的。
每一张照片都很鲜活，都很漂亮。
她的脸是精致的瓜子脸，她的眉生得十分秀气，眼睛很大很明亮，还有她的唇，很软。
他要好好记住她的模样，如果还有下一世，他要找到她。
之后的每一步，都会走向她。
他会告诉她，他很爱她，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很爱很爱她。
而这一生，他想是他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