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
潮湿的林荫路上溢满了桂花香，秋风呼啸而过，卷起不少落叶。
从学校出来后，宋今幼去了一趟青山巷425号。
她想父亲应该快要找到她了，说不定已经搬去了那里。
楼下的包子铺还在，她经过的时候买了两个肉包。
门还是那扇掉漆的绿色木门，但她敲门里面却没有人。
“你是来找李奶奶的吗？”
一道人声从她背后传来，她猛然回过头，只见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站她身后，看上去是刚放学回家的高中生。
不等宋今幼开口，女生又道：“她一个月前就搬走了你不知道吗？别敲门了，小心被那个古怪的男人看见骂你。”
“古怪的男人？”宋今幼问。
女生没有回答，从包里掏出钥匙开自己家的门。
宋今幼接着道：“我不过是敲几下门而已，这又不是他家，他骂我做什么？”
女生转动钥匙，把门敞开一条缝，回过头对宋今幼说：“你敲的就是他家的门，他半个月前就搬过来了。”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邋里邋遢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反正我妈是让我离他远点。”
宋今幼在脑子里回忆纪海的模样，衣衫破旧，邋里邋遢，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的。
“半个月前搬过来的？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宋今幼问。
“我哪知道，我碰到他就躲，不过也只碰到过他两次，大概没什么正经工作的。”女生说，“你不是找李奶奶吗？”
“哦，没什么重要的事，谢谢啊。”
宋今幼心中泛涩，自己衣食无忧，父亲过的却是这种生活。
他还担心她钱不够花。
他不给她银行卡卡号，也不接她的红包或者现金，他破烂的皮夹里全是几块几块的零钱，以及一张他和她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她和她妈妈长得很像，哪怕照片已经十分模糊了也能看出来很像。
宋今幼看着这扇门失魂落魄好久，忽然接到宋迟的电话。
他问她在哪里。
“在学校和同学玩。”宋今幼说。
“我来接你。”宋迟说。
挂掉电话后，宋今幼连忙打车回学校，在学校大门等了两分钟就见宋迟的车开了过来。
他把车停到她面前，从里面打开副驾驶的门，见她满脸欣喜，问道：“今天很开心？”
“是见到哥哥很开心。”宋今幼上了车，把包丢到后座。
“嘴上的蜜是刚抹的吗？”宋迟说。
他开车的时候很专注，双眼直视着前方，没有半刻放松过。
宋今幼盯着他侧脸盯了很久。
他五官分明，线条流畅，笑的时候十分儒雅。
尤其是那双眼睛，心平气和的时候看阿猫阿狗都是温柔的。
可她永远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近，她一抬手，一触碰，就能让他给出回应。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远，他站在云端之上，她半只脚踩入泥泞。
她孤单地仰望着，盼他施舍一点怜爱。
可是抬着头好累啊。
那就将他拽下来吧。
“今幼，下车了。”
宋迟把车开到车库，停了大半分钟，宋今幼却出神地看着窗外没有动作。
“想什么？这么认真？”宋迟问。
宋今幼回过头看他。
“我今天在学校见到了一条小狗。”
“它有雪白的毛发，很可爱，我想摸摸它，抱抱它。”
“可它好像不喜欢我，我朝着它靠近，它就跑。”
说着，她下了车。
“流浪狗不要随便去碰，小心被咬伤。”宋迟顿了顿，又道：“这么喜欢狗的话，以后我们也养一条。”
“也不是，”宋今幼用手指在车玻璃上擦出小狗的身形，“我只是比较喜欢那一条狗，虽然它不喜欢我，但它最最最可爱。”
“哥哥，你说我下次见到它，是想办法把它抓起来还是让它跑开算了？”她认真地提问。
宋迟的目光落在她手指上，“你想养它吗？你会对它负责吗？是的话，我帮你抓到它。”
“可妈妈不喜欢。”宋今幼模棱两可地说。
她想，她亲自去抓它好了，再把它藏好，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孙媛见到这宋今幼和宋迟又是一起回来的，心里燃起怒气，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两步。
“书雅呢，怎么没有接书雅回来，我记得她今天下午也有课的。”
宋迟淡声道：“蒋师傅去接她了。”
孙媛见到正在玩宋迟衬衫袖口上纽扣的宋今幼，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对宋迟说：“不知道你怎么做哥哥的。”
宋迟没说话，宋今幼却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向孙媛，“哥哥很好的，很照顾我，妈妈你不要怪哥哥。”
孙媛这时也不管宋迟还在，对宋今幼翻了个白眼。
“你偏心也不要太明显了，说到底，书雅才是你妹妹。”
宋今幼见宋迟神色淡漠，似乎不想说些什么。
她攥了攥他的衣角，悄声说：“哥哥，妈妈是讨厌我吗？”
宋迟睨她一眼，往楼上走去。
路过孙媛的时候，他说：“书雅是您的责任，不是我的责任。”
孙媛看着宋迟的身影，气愤地咬紧牙关。
自从上次宋今幼出事后，宋迟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孙媛想了想，不可能，不可能。
回过神来，恰好撞见宋今幼对着她笑，却不是之前做作的笑，而是唆弄挑事的笑。
孙媛瞪眼过去，“你这是什么表情，没大没小！”
宋今幼见孙媛不喜欢她这样，便收敛了笑容，语气却是得意洋洋，“妈妈，您别生气了，不是今幼故意要霸占哥哥，是哥哥非要去接今幼呢。”
“妈妈不喜欢的话，我和哥哥说，让他以后别去接我了。”
孙媛被她气得面目狰狞，“小贱蹄子，挑拨我和阿迟的关系呢。”
她四处张望，确认周围没有人，对宋今幼道：“我就是对你太仁慈，才让你长这么大来反咬我。”
宋今幼慢慢靠近她，笑问着她：“妈妈，您这是不甘心吗？我好好地站在这里，让您失望了是吗？”
“你！”孙媛气得用手直指宋今幼，她这张脸让她讨厌极了。
宋今幼直接从她身边越过，上楼去了宋迟房间。
宋迟已经换上了一件白t恤，宋今幼突然想，他哪里是二十九岁啊，十九岁还差不多。
他的锁骨性感撩人，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想如果在上面留下她的齿痕，一定会更漂亮。
“不是找我有事吗？今幼？”宋迟背对着书桌坐着，手臂撑在椅背上注视着她。
“刚才是有事的，”宋今幼说，“但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