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雨持续下了两天两夜，到今天下午才停。
打开窗户，潮湿的空气很快就蔓延进来。
窗外的树枝上还挂着水珠，水流细细淌过枝叶。
临近开学，刘妈刚才进来帮宋今幼把房间收拾了一遍，也将她开学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好放在了一旁。
谢云展刚才也和她联系过，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孙媛和张立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不过看不出关系很亲密。
宋今幼把图片保存了下来。
谢云展告诉她，通讯记录和银行流水这些方面他查不出半点异样。
宋今幼想谢云展没必要骗她，既然他查不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被人刻意抹去了。
宋今幼没有再让他继续履行他们之间的交易，也没有告诉他谢云帆的下落，只是和他说谢云帆暂时是安全的而已。
她站在窗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很清楚，她和宋迟的关系现在就像是一层薄弱的纸膜，任何一个人触碰的姿势或者力道不对，那张纸膜就会彻底裂开，再无修复的可能。
窗外大风刮过，树木呼啸作响。
宋今幼关好窗，往书房走去，恰好碰到宋书雅从书房出来。
她看上去刚哭过，脸上残存着泪痕。
宋今幼觉得可笑极了，宋迟果然有病，见他的女生都想哭，赵静儿哭，宋书雅哭，她也想哭。
同时她也笑了出来，声音还不小，宋书雅与她错身之际，听到她笑声，目光冷然飘过来。
宋今幼立即止住笑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在笑话姐姐，姐姐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生今幼的气吧？”
宋书雅没心情和她在这里演戏，冷哼一声，“别装了，现在这里除了我没人能听到你在说什么。”
宋今幼觉得没意思，便不再理她，直接往书房走去。
门没关，宋今幼刚进去就与宋迟目光相撞，后者眸色微冷。
她在他对面站着，“你打算怎么处理赵静儿？”
她希望宋迟能给她一个态度。
“你恨她吗？”宋迟不咸不淡地问。
“恨。”宋今幼没有犹豫。
“看到这个盒子了吗？”宋迟指着桌面一个小黑盒，宋今幼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打开看看，里面有赵静儿两根手指。”
宋今幼不自觉地往后退两步，不敢相信地看着宋迟。
手指，他怎么会知道她要赵静儿的手指。
“听谢云展说你上次想砍下她手指，两根够吗？”宋迟说，“不够我再给你几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这些钱够花吗，不够我再给你转点”一样轻巧。
但宋今幼听到后却是大舒一口气。
还好，他是听到谢云展说的。
“差不多够了。”宋今幼说，“但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她目光定格在那个小黑盒上面，嫌晦气也没有打开看。
“不行，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了？为什么来不及？”
宋迟抬了抬眼皮，微笑，“我让人把她送走了，这样她永远不会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
宋今幼听到后垂着脑袋，眼帘半阖，他就这样把她送走了是吗，让她再也见不到她，再也不能从她身上得到证词了是吗。
她做了这么多，现在功亏一篑，而酿成这一切的，却是她最信任的人。
多滑稽，宋迟看她是不是也觉得很滑稽。
宋迟又道：“怎么了？”
宋今幼眼里燃起怨恨，握紧拳头，咬了咬嘴唇：“谢谢哥哥。”
“先坐下来，”宋迟哑着嗓音，手指扣了扣桌面，“哥哥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你说。”宋今幼道。
她心里冷笑，宋迟那么有本事，还有什么需要和她商量的，装。
“快开学了。”
“嗯，快了。”
“今幼，”宋迟眸色变了变，开口： “我帮你办好转学手续，你跟我一起去国外吧。”
“啊？”宋今幼微愣，“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迟为什么突然要她和他一起走，吃错药了吗。
“你和我一起出国吧，去国外上学。”宋迟不动声色道。
“为什么，我不走，我要和谢云帆在一起，他现在人都找不到，凭什么让我和你走。”
“你和他之间不可能。”
宋今幼质问：“我和他之间不可能，那我和你之间就有可能了吗？”
在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后，僵住了一秒，当即又道：“我的意思是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他，和他之间该发生过的已经发生过了，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宋迟眉头紧蹙，忽然站起来，皮笑肉不笑。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了？来，你和哥哥说说，都发生过什么？嗯？”
宋今幼仰着头，破颜一笑，“拥抱，亲吻，上床，哥哥你说你要听什么，我慢慢和你讲。”
她望着宋迟，在他的注视下继续说着。
“哥哥全都想听是吗，我分享给你。”
“他对我很好，总是给我小惊喜，了解我的所有喜好，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拥抱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强烈的爱，接吻的时候他会一边亲一边揉，还有上床，那真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不过这种快乐我也只想和他一起享受，我们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够了！”宋迟疾言厉色，眼里腾起浓重的怒气，似要将人压得透不过气。
宋今幼噗嗤一笑，“哥哥不是想听吗，怎么生气了，我说的不对吗，你经历过这些事情吗？你经历的时候和我的感受不一样吗？”
“哎呀，差点忘了，我例假好像推迟了，谢云帆不喜欢戴套呢，说有了就生下来，哥哥你明天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呀，真有了小宝宝，你可是小宝宝的——”
宋迟手臂青筋暴起，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也在那一瞬间爆开。
他手掌在桌面上狠狠一推，面前的茶具被他扫落在了地毯上，茶杯从地毯上弹起又掉落，滚了几圈后才停下，茶水也洇透了地毯。
他少有这样情绪激动到失控的时候，宋今幼心底陡然升起惧意。
她被他吓得不敢再说话，惶恐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而宋迟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慢慢地恢复温和。
好久，她听见宋迟平缓的声音。
“你刚刚的话是骗我的对吧，我们今幼真是调皮。”
宋今幼微微张口，声音像在自说自话那么轻，却又带着颤音。
“我骗你做什么。”
宋迟闭上眼，双手揉着太阳穴。
“今幼，惹我生气对你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