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见到她那么心虚。
——顾念白
肖梅看着沙发上搭积木的莫道安，眉头微微蹙起——刚接到电话，老家有点急事得马上回去一趟，可带着三岁多的安安实在不方便。她下意识想找丁起帮忙，她给丁起打去电话，就在手机铃声快要响完的时候，那头才接通，丁起的声音被他压的很低，还有一种偷偷摸摸做坏事的感觉，“怎么了？”肖梅被他搞得声音也不自觉的变低，“你在家吗？”
丁起依旧低声回她，“我不在家，我在开会。”
肖梅听后回他，“好，你开会吧，没事。”
挂了电话后，她想再找谁帮忙呢，忽然间她想起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休假的顾念白。电话接通时，背景里传来轻微的喘息和机械运转声。“喂，肖伯母？”顾念白的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他刚摁下跑步机的暂停键，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随手拿起搭在扶手上的毛巾擦了擦。
“阿白啊，你现在忙不忙？”肖梅的语气带着点试探。
“不忙，刚在锻炼。”顾念白拿起手机走到客厅，阳光落在他线条利落的侧脸上，“伯母怎么了？”
“是这样，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出门，安安这边……”肖梅的声音透着为难，“没有人照看他。我想麻烦你过来陪安安玩会儿，就几个小时，行吗？”
“没问题。”顾念白爽快应下，想起安安那张肉乎乎的小脸，忍不住笑了笑，“我换件衣服就过去，您别急。”
挂了电话，他迅速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抓起钥匙就往莫家赶。敲开门时，肖梅正急着穿鞋，看到他来像是松了口气，把莫道安的作息和注意事项飞快交代一遍，又摸了摸他的头，“安安，跟念白哥哥在家乖乖玩，奶奶很快回来。”
莫道安抬头看到顾念白，眼睛立刻亮了，丢下积木从沙发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他面前，张开胳膊要抱，“念白哥哥。”
顾念白顺势把他抱起来，用胡茬轻轻蹭了蹭他的脸蛋，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几天没见，安安又长高了啊。”
肖梅看着这一幕，放心地笑了笑，匆匆带上门离开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但顾念白并不觉得局促。他常来陪安安玩，早就摸透了这小家伙的脾气。果然，莫道安很快举着手里的奥特曼卡片凑过来，“哥哥，玩打怪兽。”
顾念白接过卡片，熟练地摆出怪兽嘶吼的表情，“嗷——我是大怪兽。”
“我打。”莫道安举着卡片拍过来，小身子跟着晃悠。
他们在地毯上滚着玩积木，又用蜡笔在画板上画奇奇怪怪的小人。顾念白记得安安喜欢把天空涂成绿色，特意提前找好了绿色蜡笔递给他，果然换来了小家伙响亮的一句“哥哥真棒”。
可小孩子的注意力像风中的蒲公英，不过半小时，莫道安就丢下蜡笔，趴在沙发上嘟起了嘴。顾念白刚拼好一座城堡，抬头见他没了动静，便问，“怎么不玩了？”
莫道安转过身，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念白哥哥，我不想玩了。”
“那你想干什么？”顾念白放下积木，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家伙突然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去找嘟嘟。”
顾念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道安发音还不清楚，总是喜欢把姑姑叫成“嘟嘟”。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开口道，“安安，嘟嘟在上班呢，现在不能打扰她，跟哥哥再玩会儿好不好？我们可以玩你上次喜欢的挖土机模型。”
“不好。”莫道安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下一秒突然扁起嘴，小胳膊小腿开始扑腾，“我要找嘟嘟，嘟嘟，我要嘟嘟。”
他的哭声带着孩童特有的穿透力，顾念白赶紧把他抱起来哄，“安安不哭，不哭啊……”可小家伙像是铁了心，眼泪说掉就掉，小拳头还在他胸前轻轻捶着。
顾念白实在没辙了，看着怀里哭得抽噎的小人，叹了口气——这脾气，跟他爸莫航卓一模一样，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好吧好吧，你等一下，我问问嘟嘟能不能去找她，行不行？”
哭声戛然而止。莫道安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已经睁大眼睛看着他，小奶音带着哭腔，“真的？”
“真的。”顾念白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去拿放在玄关柜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他点开和莫稚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敲，“姐，安安闹着要找你，方便我带他去找你吗？”
发送成功后，他回到沙发边。莫道安已经自己爬下来，乖乖坐在地毯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手机，刚才哭闹的劲头全没了，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猫。
顾念白被他这模样逗乐了，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现在知道乖了？”
莫道安往他身边靠了靠，小手攥着他的裤腿，不说话，就等着消息。
过了大概三分钟，手机“叮”地响了一声。顾念白赶紧点开，是莫稚的回复，“方便，你们来吧。”
他把手机递给安安看，“你看，嘟嘟同意了。”
莫道安凑过来看了看，虽然不认识字，但听到“同意了”三个字，立刻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两颗刚长齐的小门牙，伸手抱住顾念白的腿，“哥哥，你真好。”
顾念白弯腰把他抱起来，掂了掂，“你这小孩，真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刚才还哭闹不休，这会儿就甜言蜜语的，跟他那爸爸一样，会拿捏人。
莫道安似懂非懂，只是搂着他的脖子笑，小脑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
顾念白拉着他的手走到玄关处，他蹲下给莫道安换上鞋。
“走喽，去找嘟嘟。”他打开门，外面的光线涌进来，在小家伙脸上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莫道安迈着小短腿跑出门，又回头等他，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一样。
顾念白关上门，快步跟上去，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顾念白抱着莫道安走进莫氏，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两人的身影。前台小姐见有人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请问您找谁？”
“找莫稚。”顾念白言简意赅。
前台似乎早有准备，闻言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莫设计师吩咐过了，您这边请。”
顾念白抱着安安走进电梯，按下莫稚所在楼层的按钮。小家伙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小脑袋四处张望，嘴里念叨着“嘟嘟”。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他抱着莫道安径直往办公室区域走。
顾念白瞥见站在打印机前整理文件的章清音，脚步顿了顿。他想起昨晚被谈清瑶咬的嘴角，被咬的地方有些尴尬，他不想被她看见，不想被她误会。他将莫道安放下，转过身，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口罩戴上。
他刚将莫道安放下，莫道安便蹬蹬蹬的跑向莫稚。
他趴在莫稚腿上，仰脸看着她，“嘟嘟。”
莫稚正低头看文件，闻声侧过脸，眼里漾起柔和的笑意，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嗯，你来了呀。”
这时顾念白也走了过来，微微颔首，“莫姐。”
莫稚注意到他脸上的口罩，眉梢微挑，“你怎么了？怎么戴上口罩了？”
顾念白指尖捏了捏口罩边缘，含糊道，“有点感冒。”
“吃药了吗？”莫稚追问，语气里带着关切。
“嗯，吃了。”他应道，目光不自觉往旁边瞟了瞟。
恰在这时，章清音拿着整理好的文件走过来，在看到顾念白时，她拿着文件夹的手顿了顿，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走到莫稚办公桌前，“莫姐，您要的文件整理好了。”
莫稚接过文件随手放在桌角，“好。”
章清音放下文件便退了回去，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位，只是垂眸时，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文件边角。顾念白站在原地，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平静地看着前方，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