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除了不好走还遇到了不少东西。
盘踞在立交桥那一大群三角梅，开着红得艳俗的大花迎风招展。
因为体积和数量过于庞大，仿佛一个大型的植物雕像，让人距离很远也能看见是一副怎样的繁花盛景。
蹲守在祥云广场的寄生兽群，乌压压的聚在广场中央。不少寄生兽拖拽了食物在外围进食，内部则完全看不到在发生什么。
作为全国三大江之一的玉江则更加热闹。穿城而过的玉江流段原本是相当平静的，现在却时不时就能看见飞跃而起的奇怪鱼类，拼杀撕咬的血液把透绿的江水染得浑黄。
而那些独立生活着的变异兽，有相当一部分进化方向非常诡异。什么变大变小，那都是小意思。
真正丑陋的是那些生在翠绿枝叶上，没有眼皮的眼珠子，是那些掉光了毛的皮肉下清晰可见的挤在一起跳动的内脏，是那些多余出来的器官，胀鼓的肢体和渗人的目光。
顾月横可不怕这些，从小到大她看的恐怖片多了去了。此时的她扒拉着车窗，像春游的小朋友一样东张西望。只要听见后排传来惊呼，那必定是又发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明明是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天空却依旧灰暗着。灰暗的天空衬托着正飞速向废墟发展的城市，显得荒凉又沉重。
“城市衰败的速度也太快了。”顾萃看着路边一栋被爬山虎完全覆盖，变成一个绿色塔楼的建筑，语气担忧。
“都这个时候就不用在意这个了吧？”甘棠一手捧着之前做的热奶茶，一手捏着顾月横伸过来的蛇尾，“你瞅瞅现在活着的东西又有哪些是正常的？你现在要跟我说明天下雪我都信。”
顾萃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这里是内陆城市，已经十几年没飘过雪了。笑完顾萃心里的担忧也消失了些许:还能开玩笑呢，这末世也没那么绝望。
有顾萃的导航，加上顾月横的感应，这一路算是有惊无险。只是后面跟着的车越来越少，等到两个半小时后到了大学城地铁站，只剩下谭雨她们的面包车了。
到了这一片就轮到甘棠上场了。虽然甘棠带着顾月横来过几次，但是路痴小蛇完全靠不住，每次都得甘棠牵着走才不会迷路。
在这之前三人已经商量好:先去警察学校，找得到部队就跟部队借人去第七人民医院，找不到就先自己去医院。那个医院是精神科的专科医院，找药要稳妥得多。
不能再耽误给顾月横囤药的行程了。顾萃见过顾月横发疯的样子，自然双手双脚赞成。
不是没试过用治疗术来治疗顾月横的病情，而是顾萃现目前的治疗能力只能有限的控制顾月横的躯体化症状。
简而言之，就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对奶妈消耗太大。所以还是先找药，以后看能不能遇到更厉害的治疗师来治本。
每天看顾月横一天三次，每次都一大把药，顾萃心里也感叹起茨威格的那一句话。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见前面的车停下，谭雨下车，关切地询问情况。他们是跟着顾月横她们才能这么一路安全的过来。现在眼见车不开了，心里都紧张得不行，生怕前面是有什么危险。
“没什么，我们在看方向。这里人多，开车目标太明显，我们打算走过去。”甘棠看着地图毫不在意地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谭雨眉头一皱，这是打算把我们也扔下么？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甘棠诧异地看着她，往前一指:“你难道觉得你那个面包车能开进这里？”
她从车窗里伸出手臂，鼓励地说道:“我们这车可以送给你，东西装这里面。然后呢，你们能走的就走，不能走的我也不会留你们。”
谭雨皱着眉头回去了，而甘棠也终于找到了去警察学校的路。
甘棠把后面的米面收进背包里，叫醒刚刚睡下的顾月横，招呼顾萃把大青也抱下车。等大家站到一起，再一人发一个背包。
行走在外，总得做点合时宜的装扮。
顾月横人还迷糊着，整个人攀在甘棠身上，脑袋耷拉在她的肩头。甘棠把她的脑袋推回去，结果转眼又从另一边肩头压下来。
无可奈何的甘棠眨巴眼睛想了想，转过身去捧住她的脸猛亲了一口。
顾月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笑着抱住甘棠往她脸上印唇印。
大青迷茫地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跟顾萃一起安静地站在一边当背景板。
习惯了，真的。
谭雨一行四个人，温钰，于梦，蒋琴，都是跟顾月横她们比较熟悉的。若不是对顾月横几人的信任，也不会一直跟到这里来。
“这里开不进去了，她们要走过去。”谭雨有些丧气地回来汇报。
“那，我们这，这么多东西怎么办？”蒋琴看向后备箱那里大大小小的箱子。
于梦咬着嘴唇，目光却看向正在交谈的顾萃，吐词艰难地说:“不要了，跟上她们。”
“不要了？！”蒋琴一把拽住于梦，“别冲动啊，梦梦。”
“你们也知道的，我这没进化的比不上顾月横那种厉害的。我得跟着她们，到进化的时候，也好求她们把我看着。”温钰揪着自己手臂的羽毛，垂头说道。
谭雨一言不发，看着已经明显倒向丢下东西跟着大佬们的选择的几人，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有个办法，能把东西带走，还能跟着她们，就是得付出点代价。你们同意么？同意我去问问她。”
别扭着的三人表情立刻就明朗了，齐声说:“同意！”
谭雨好笑的瞅了这几人一眼，然后只身又回到甘棠身边，小心翼翼地问:“甘棠，我知道你是空间进化者。我们几个也决定就加入，不不不，追随你们。所以能不能请求甘棠你，帮我把东西储存一下？”
她掰着手指细数:“你给我们留一半就够了，我们的安全也不用你们操心，我们还可以帮你们探路。”
甘棠她们从谭雨近身就没有再说话，三道视线打在她身上，或戏谑或探究。
等谭雨说完，甘棠一边玩着顾月横的手，一边问她这里有几个人，有哪些东西。
问清楚了之后，她抬眼看向不远处怂得跟鹌鹑似的三个人，而后转回目光看向顾萃。
顾萃深深地看了谭雨一眼，极为轻微地点了下头。
于是甘棠耸耸肩，对谭雨说道:“好吧，你带我去。月横，跟我一起。”
见甘棠同意，谭雨松了口气，她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顾萃。顾萃嘲弄地冲她笑了笑，谭雨被吓了一跳，飞快地转回头。
甘棠自然没错过两人的表情官司。她什么也没说，只跟在谭雨身后，让她打开后备箱。
剩下三人看是顾月横和甘棠过来，以为又是顾月横要整些震惊他们的操作了。温钰比谭雨动作还快，几步上前打开后备箱，非常狗腿子地把摇摇欲坠的箱子抵住，以免掉下来砸到她们。
顾月横在一旁打着哈欠，一点动作都没有，让期待的三人不免有些失望。甘棠只站在顾月横身边，手指往后备箱那里一划，上面堆叠得快倒下来的东西便消失了。再一划，后备箱空了。
……？
……！
除了谭雨，其他三个久久不能合上自己的下巴。也不等她们缓过神，甘棠牵着顾月横便走了。
谭雨看向顾萃的方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她走到震惊的三人面前，一人给了一个拍拍:“走吧，我跟你们边走边说。”
还不待回答，身体便本能跟上了。于梦是个话多的，当即就叽叽喳喳起来:“谭医生，你怎么知道甘棠还有这个能力的？这么炫！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温钰也惊得怀疑人生，明明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为什么谭医生知道而他不知道？
蒋琴看于梦把能问的都给问了，便沉默地看着谭雨等回答。
“刚才我跟她承诺了，物资我们上交一半，同时不用保护我们的安全，必要的时候我们得去探路。”
谭雨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她当初为了拿诊所的药才告诉我的。带过来的药少是因为她拿了大半走。”
这话说得几人又是一惊，开始疑惑起甘棠隐瞒的深意来。
“她不想惹麻烦，所以让我不能说出去。”谭雨捋了一下头发，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在可惜那些没带走的物资。但我总不可能顶着顾月横的威胁，把这个事情告诉你们。”
顾月横的威胁。
几人也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表示理解。
这种东西，不可能有人顶得住。但转念一想，跟着顾月横她们，似乎也变得更安全了。
于梦朝蒋琴wink了一下，无声地炫耀:自己没有信错人。
蒋琴嗔她一眼，瘪了下嘴。于梦一看，也不炫耀了，跟蒋琴姐妹好的挽住，半拖着她奔向顾月横。
温钰则羡慕地看着顾月横，本以为大佬只是因为女女关系才一路紧紧地把身娇体弱的甘棠护着，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要是他女朋友是空间进化者，别说身娇体弱，来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都愿意。
果然，人生赢家处处都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