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些东西以后，顾惜瑶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
陈妈特地为她炒了两个小菜，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坚持要帮忙刷碗。
陈妈哪里敢让她做这些粗活儿，连连摇头把她往楼上赶。
顾惜瑶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但见陈妈诚惶诚恐的样子，最终也没敢再强求，认真道了句：“麻烦了，陈妈。”
随后便退出了厨房。
刚刚准备上楼，玄关处的大门便被人推开了。
她扭头一看，便见顾方诚半搂着徐瑶带着满身寒气走了进来，身后的管家帮忙拎了两袋子的东西。
“瑶瑶？”
徐瑶没想到顾惜瑶会这么早就回来，登时满脸惊喜，挣扎着想要推开顾方诚。
“你别乱动，先上楼去歇着，有的是时间跟惜瑶说话。”
顾方诚蹙了蹙眉，手上攥着徐瑶的胳膊，只感觉她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
“不舒服吗？”
顾惜瑶看徐瑶想要自己站着，但刚一撒开顾方诚的手便虚晃了两下，赶忙走到另一侧帮忙搀扶着。
“先上去吧妈妈。”
她也哄了一句。
徐瑶这才乖乖的任由两个人扶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惜瑶看出了顾方诚表情有些僵硬，便想找个借口暂时出去，好问问他徐瑶昨天身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结果刚想松开徐瑶的手臂，便被她一把抓住了。
“别走，瑶瑶。”
徐瑶语气里透着股委屈，眼巴巴地盯着顾惜瑶，“陪陪妈妈，好吗？我整整一天都没看见你。”
“好。”
顾惜瑶有些无奈，看了看顾方诚。
顾方诚也明白她什么意思，便用眼神示意她先稳住徐瑶。
“我陪着你，快躺下吧。”
她怕徐瑶不踏实，干脆沿着床边坐下了。
顾方诚也觉得心口憋得难受，于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没再继续打扰二人独处。
等他前脚刚刚离开，徐瑶却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叹了一口老长的气。
苦笑道：“可算是松快些了，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多累。”
“他家人对你不好吗？”
顾惜瑶愣了愣，突然想起了徐瑶上次说过的话。
她说，顾家最想接回来的人其实是自己。
徐瑶摇了摇头，“他和他妈妈都对我不错... ...本来我的身份也尴尬，要那么多做什么？”
顾惜瑶垂下眸子没说话。
徐瑶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瑶瑶，”徐瑶握着顾惜瑶的手，翻过来看着她的掌心。
眼神像是落在上面，又像是悬在半空中漂浮。
她极轻声地说：“开学了以后，你就出去住吧。咱们家从前的房子过段时间就会卖掉了... ...妈妈给你在学校附近租一个，怎么样？”
“你不是有个好朋友叫方静吗？就租在她家附近如何？这样你们也能搭个伴儿。”
顾惜瑶指尖轻颤，抿紧了唇。
犹豫半晌后问：“那你呢？”
“我？”
徐瑶笑道：“我能怎么样？好吃好喝的，什么都不缺，有什么可担心的？”
“倒是你。”
她带着些歉意说：“瑶瑶，妈妈知道你不喜欢顾家。前段时间... ...是我不对，勉强你住进来陪我。”
“不过这里也的确离学校有些远，不方便，你说呢？”
“嗯。”
纵使顾惜瑶放心不下徐瑶，也还是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她沉吟片刻，而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然这样吧，开学以后我去住宿就好了，这样无论是上课还是画画都方便，没课或者是周末的时候我就回来陪你，行吗？”
“宿舍？”
徐瑶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几个人挤在一个屋子，能住的舒服吗。
可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她咽了回去。
宿舍又怎么样，不久之前她还把自己的女儿丢到过一个破乡镇去呢。
“好。”
徐瑶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你开心就好。”
言罢，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那傅义呢？你去宿舍住的话... ...他还方便去找你吗？”
“... ...”
顾惜瑶闷闷地发出了声气音。
“没事的，他这段时间也忙。”
她和傅义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个自己去解决便是了，没有必要和旁人说太多。
“好，那你回去吧瑶瑶，妈妈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徐瑶重新调整了下姿势，面朝里侧阖上双眼。
“好。”
顾惜瑶嘴上应了一句，但却没有立刻起身。
她呆呆地望着徐瑶瘦弱的背影，又在床上坐了很久。
直到天色逐渐变晚时，才终于默默从房中退了出来。
硕大而空旷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和往常不一样，顾惜瑶顺着楼梯走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听到阿姨们的声响。
她草草地在视线范围内扫视了一圈。
坐在沙发上的顾方诚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
而后语气十分疲惫地说了句：“我给阿姨们放了几天假，这大过年的，也好让人家休息休息。”
“嗯。”
这些事情对顾惜瑶来说不怎么重要，她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客厅。
在顾方诚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并未过多犹豫，问了句：“你们提前回来了，是因为徐瑶身子扛不住吗？”
“... ...”
顾方诚点点头，想了想又有点犹豫。
“说吧，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顾惜瑶带着几分释然说道。
“昨天晚上在老宅吃年夜饭的时候，没坐多久你妈妈就有点坐不住了，我和奶... ...和我母亲都劝她上去休息休息，她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可以。”
“后来还没吃饺子呢，她神志就有点不清醒了。我赶紧喂她吃了药，找阿姨们一起把她扶进卧房休息，趁着那个功夫我就给之前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
顾方诚塌着背坐着，感觉心口像是窝了一口气，憋得难受。
便短暂顿了顿，继续道：“我有点不明白，因为自从你过来陪她以后，眼见着明明是一天比一天好的，怎么昨天就突然不行了... ...后来医生说... ...”
“可能是回光返照吧。”
顾惜瑶开口接道。
“... ...”
顾方诚垂着头没说话，顾惜瑶知道是自己说对了。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