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谢鹏鹏嗤笑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但没人敢对他的不屑和轻蔑表达任何看法和意见，实际不只他，就连杨家人对这个只会闯祸花钱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谢家几人都没说话，杨家人也就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乱说，只觉得度秒如年。
许久。
外面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终于来了。
护卫倒是聪明，绑了个年轻大夫来，不只年轻，还熟悉。
“白大夫？”
宋绵绵眉梢轻挑，喊了一声。
来者正是白大夫，几个月不见，他看着憔悴了不少，但精神劲儿却很好。
看见宋绵绵，他下意识的就往宋绵绵身后扫了一眼，似在找人。
宋绵绵眉梢轻挑，“先看看孩子。”
白大夫也很专业，不用宋绵绵说他也正想这么做，可看见杨四妮的情况，他也皱紧了眉。
这是把一小姑娘往死里打吗？
白大夫并没有浪费时间，蹲下身，仔细的为杨四妮处理伤口。
好一会儿，他站起身，看向众人。
“还好没翻动她，她除了额头的伤，肋骨也断了三根，内里伤势严重，要是擅自动了她，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没救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春草看着宋绵绵和谢鹏鹏的眼神愈发热切感激。
白大夫给小姑娘上了药，又开了长长的一张药方子，“按这个方子抓药，吃上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杨家众人：……
看着那药方，他们都沉默了。
再怎么样杨四妮也只是一个丫头，能金贵到哪里去？抓一个月的药，他们哪来的钱？！
白大夫是个聪明通透的人，他是不吝做些好事的，对于贫穷人家，一直以来都收费甚少，有时甚至是义诊，还会贴上些他自己挖的草药。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
一来杨四妮一看就是被人打的，且这力道，这印记，得是成年男子。
二来宋绵绵等人还在这呢，他自然不会擅自说什么，且辨清楚是怎么回事。
春草看着那药方子，也沉默下来。
她来杨家之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但有一件事她谁都没说，她识字。
这些……得好多钱吧。
她没钱。
她一个字儿都没有。
她嫁给杨小寒这许多年，就没见过钱。
她的眼神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竟悲哀的落在了宋绵绵身上。
她想开口说，借点钱。
可她说不出口。
她知道谢家人无辜，甚至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借了钱也还不上……
一边是女儿的性命，一边是无辜的谢家人。
春草痛苦极了。
宋绵绵自然看到了春草的眼神，但她此刻却没主动开口。
杨四妮如今性命暂时无恙。
所以她在等。
等春草主动开口，想法破局。
她是心疼春草和杨四妮的处境，也愿意力所能及的拉她们一把，但前提是她们也想跳出这个泥潭，并有跳出泥潭的勇气。
就像当初的李玉兰，“宋绵绵”的养母。
她当初也是愿意伸手帮助的，只是李玉兰拒绝了她，所以她也没再强求。
她自觉不是个坏人，却也不是圣母滥好人。
如果春草什么都不说，她也不会看着杨四妮死在她面前，但她不会再管春草。
哪怕春草就这么腐烂在杨家。
春草的动作很慢，却牵动了屋内所有人的心，众人的眼神都随着她走。
她一步一步，动作艰难的走到杨小寒面前。
那张被打的青紫交加的脸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出几分骇人。
杨小寒竟有一瞬被吓到，但很快就支棱起来，毕竟这还是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看什么看！还不快扶老子起来。”
“妈的，没钱，你们可以走了，赔钱货，救什么救——”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不只让杨小寒懵了，让杨家所有人都懵了。
在所有人印象里，杨春草都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杨小寒平日里对她呼来喝去，动辄打骂。
杨母对杨春草态度更是恶劣。
杨春草无疑是一直以来处于杨家最底层的存在，她每天起的最早，睡的最晚，干的最多，吃的最少，隔三差五还得被打。
就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所有人都没想到，杨春草敢打她男人。
杨母忍了又忍，不敢同谢家人闹，但在杨春草面前她自是不用怕，立刻就要上前打杨春草。
歘——
可她还没靠近，就被一把剑挡住。
谢鹏鹏斜睨她一眼，“再往前一步试试。”
杨母：……
她咕咚一下咽了口水，老老实实的不敢再上前，刚要张嘴骂人，瞧着那寒光凛冽的长剑，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其实也不用她。
因为杨小寒已经炸了，他一下弹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春草，“你打老子？你敢打老子？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是吧，你个贱人！”
杨小寒扬手就要打杨春草。
杨春草被吓的退后半步，又很快反应过来，抬起一脚踹在杨小寒胯下。
“啊——”
杨小寒的尖叫声凄厉极了，惊落了屋外枝丫上的落雪。
这一脚……
在场的男人都莫名感觉胯下一凉。
杨春草眼神凶狠却明亮，她的眼睛从没这样亮过，好似看到了光，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她视死如归。
她的声音嘶哑凄厉，“你打我就算了，那是你女儿，你为什么要打她。”
杨小寒没有回答她。
因为杨小寒还在捂着他的命根子在地上打滚哀嚎。
杨家人被谢鹏鹏以一己之力拦住。
杨春草也没要他回答，继续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她眼神四处看着，最后落在谢鹏鹏拔出来的剑上，眼睛一亮，脚步踉跄却匆忙的朝着谢鹏鹏走去。
她要杀了这个畜生！
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她也可以去死。
那样她的四妮以后就都会好好的了。
看出她的意思，杨家人都惊了，宋绵绵也拧眉，快步上前，拦住她。
“杀这种人只会脏了你的手。”
杨家众人：……
杨春草眼神固执，她紧咬着下唇，牙齿几乎将唇瓣咬出血，“他以后还会打四妮的。”
她可以出事。
她的女儿不可以。
绝不可以。
宋绵绵对她温和一笑，笃定的说：“相信我，他不会，他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