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绵的到来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程夫人现在才会这样的愤怒，这样的不可控制。
她想，要不是姝儿的身体太弱太弱，她应当会同意这门亲事。
哪怕因此程家不能找到一个对程瑾的未来有帮助的亲家。
可姝儿的身体实在太差了。
她从小大夫就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如今虽已过了二十，那也是这些年用无数心血，用各种珍稀药材，用堆砌如山的钱财仔细养出来的。
说句难听的，不知道哪天睡下，就再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能，怎么可能做到让王梦姝和程瑾成亲？
程夫人接连质问，眼圈泛红，隐约能看见血丝，一向姿态高傲的她此刻似乎有些失控。
宋绵绵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夫人，表小姐来了。”
她怎么来了？！
宋绵绵和程夫人脑中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个想法。
程夫人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万千思绪都压了下去，扫了一眼宋绵绵，快步往门口走去。
宋绵绵不甘落后。
王梦姝被人扶着走过来，她脸色苍白，弱柳扶风，似乎风一吹就能倒下。
程夫人纵然还在生气，可瞧见当做亲生女儿养大的侄女这样，也万分心疼。
“你出门做什么？大夫说你需仔细养着。”程夫人尽管心疼侄女，可心里有疙瘩，连关心的话也说的很别扭。
“姑母。”王梦姝的声音飘忽，带着点乞求之意。
程夫人看她这样，心疼之余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这都什么时候了，王梦姝却还担心她为难宋绵绵，所以急匆匆赶过来。
她真是！
“赶紧回房去！”程夫人训了一句，气恼的转身进屋，没再叫宋绵绵。
王梦姝松了一口气，对宋绵绵扬起一个笑。
王梦姝此刻的状态让宋绵绵想到了她当初自戕的那时候，一样的虚弱，尽管如今的王梦姝穿着浅粉色的衣裳，也难掩苍白。
“先回房。”宋绵绵连忙开口，她真担心再在外面被寒风摧残一下，姝姐姐撑不下去。
宋绵绵扶着王梦姝躺下。
“咳，咳咳！”
不知是不是刚刚被寒风吹了，王梦姝咳嗽起来，接连的咳嗽让她的脸颊泛起些许不正常的红润。
她单薄削瘦的身体随着咳嗽轻轻颤抖着，眼角沁出泪花，呼吸声加重，看起来十分难受。
“姝姐姐。”
宋绵绵坐在她床边，忍不住道：“你出去做什么？你便该听大夫的话好生养着。”
王梦姝的咳嗽告一段落，她对着宋绵绵扬起一个笑，轻轻摇头，“没，我没事。”
“老毛病了，不必担心我。”她伸出手，宋绵绵忙接住，这才发现王梦姝的手很冷，那凉意好似已侵入骨髓。
她左右看了看，忙道：“快去点火盆，给姝姐姐灌个汤婆子来！”
立刻就有侍女转身去安排，比起宋绵绵她们更担心王梦姝的情况。
可对此王梦姝却很淡然，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咳，不用这么担心我，咳。”
她对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了解。
“别说话了，姝姐姐。”宋绵绵轻声开口，表情难掩担心。
王梦姝的身体一直都养的很好，可如今一出事就败的这样快……
王梦姝扯了扯嘴角，刚要开口，又再次咳嗽起来。
“咳咳咳！”她剧烈的咳嗽之后，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在唇上稍微用力的擦了擦，往身后放去。
她的动作隐蔽又自然，宋绵绵并未因此察觉不对，只觉得王梦姝的嘴唇似乎也红润了些。
宋绵绵忙递了一杯温水过来，嗓音柔和，“姝姐姐，喝点水。”
王梦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眉眼舒展开，“绵绵，书院那边……以后可能要拜托你了。”
“我的身体实在不争气。”王梦姝苦笑了声，眼里是浓浓的眷恋和不舍。
她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真正喜爱的想要追求的事，可惜，她为之奋斗的时间却简短有限。
说到底还是她的身体太差太差。
这交代遗言一般的话叫宋绵绵心里很不安，当即就想出言打断。
王梦姝却像早有预料一般抬手示意听她继续说。
王梦姝的状态实在是差，宋绵绵只得乖乖坐下，“绵绵，我知道你一定可以，一定可以完成我们共同的愿望。”
她展颜一笑，“对吧。”
宋绵绵一时语塞，心不住的往下沉。
“姝姐姐，你别说这样的话，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书院里的人都在等你。”她一字一句，万分诚恳，说着她的心里话。
王梦姝轻轻摇头，“我的身体我清楚，绵绵你不用说这样的话安慰我。”
“咳咳。”
她又咳嗽起来，“大周的好大夫几乎都为我诊治过，我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已有数，不必为我觉得惋惜。”
“我只是，只是咳咳，没早遇到你。绵绵，要是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那她就还有比现在更多的时间。
“姝姐姐……”
宋绵绵的眼里蓄满了眼泪，她纵然再不愿意承认，也看得出来此刻的王梦姝生命虚弱如烧到尽头的烛火。
只剩微弱的火光，随时可能熄灭。
“咳咳。”王梦姝咳嗽着，可脸上笑意不减，“别哭，哭什么？”
“绵绵，能遇到你，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王梦姝的话说的很慢，每句话都好像用很大的力气。
宋绵绵忙说：“姝姐姐，你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你现在需要休息。”
站在床边的侍女也是红着眼圈，低声劝阻，“是啊小姐，谢夫人说的对，您先休息吧。”
“我怕我再不说，咳，就没机会了。”王梦姝自顾自的继续开口，“绵绵，我害怕你过来，又想你过来，咳咳咳。”
就在这时，侍女端了药进来。
宋绵绵忙接过，亲自喂王梦姝，“姝姐姐，先喝药。”
王梦姝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听话的喝药。尽管她觉得这药除了苦已经没什么用，但为了让关心她的放心。
她会喝的，她从出生就开始喝药，早已苦惯了。
喝了药，王梦姝的困意袭来，宋绵绵就跟哄小孩儿似的扶着她躺下，“姝姐姐，你睡会儿，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聊，好吗？”
宋绵绵又坐了一会儿，等到王梦姝的呼吸变得均匀，她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
刚出门，她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
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