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书的讲，夜幕之时，城中万家灯火通明，犹如洒落人间的璀璨明珠。”桂月央一边说着，一边在脑中勾勒出心中的那份繁华。
“你说是真的吗？”
突然被提问的饕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大概吧？”
觉得有些不妥，又说:“至少现在有宵禁。”
他也没见过桂月央口中所说的繁华之景，不禁有些心动，那一定比他山洞里的那面石墙美。
“为什么要有宵禁这种东西啊！真是的，夜晚才是人类最自由的时候吧？”
“晚上鬼物横行，人类本就不敌，不老老实实在家睡觉，难不成羊送虎口？”
“也是。”
饕餮所言，桂月央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全都去修炼这种蠢话她也说过，那时饕餮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她看，之后桂月央再也不提这事了。
桂月央觉得自己该换个话题了，于是带着不满的语气说道:“下次能不能换件衣服，你看看，这一身走在街上，旁人的眼睛就跟被吸住了。”
街上多是身着粗布麻衣的人，饕餮和桂月央的打扮，一看便知肯定是大户人家没错，二人显得格格不入。
衣服是饕餮准备的，不过都是多年前游历人间时看到的，那个时候的人都是这么穿的。思索着下次应该换更普通的才行，过于引人注目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先回去，等下次换了衣服在下山。饕餮这么想着，便打算跟桂月央讲这件事，可发现身边的女孩不见了。
慌忙看向四周，发现桂月央站在身后不远处，一动不动地望着。
朝着她的目光看去，是几个乞丐。
七八岁的孩童抱在一起，身上的衣服没一件完好的，破洞接着一个又一个，几个可怜的补丁看上去一碰就掉。
饕餮走到桂月央身边，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桂月央没去看饕餮，眼睛像是定格此处一样，喃喃说道:“给他们点吃的吧，怪可怜的。”
饕餮看了那群小孩一眼，又看着桂月央那脸上少有的神情，接着一声轻叹。
“别给别的。”
女孩看着饕餮，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看上去开心的不得了，就连饕餮说要回去，也立刻就同意了。
路上桂月央搀着饕餮的胳膊，活像只挂在人身上的听话的豚鼠。
“只有这一次。”
“嗯。”
挂在他胳膊上的女孩点着头，脸庞不停地蹭着，仿佛在撒娇一般。
见她如此，饕餮不好再说什么。
他曾见过一些乞丐如土匪一般抢夺着别人的施舍，连野狗都不如。天灾人祸，把人折磨的不再是人，人不是变成牲口，也不是变成野兽，而是成为一种更加丧心病狂的存在。
饕餮低头看向黏在自己身上的桂月央。
时间过得真快，那个又脏又呆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见她时不时用手拍脸，对着周围挥来挥去，便释放些灵力，让那些蚊虫不去靠近她。
烦人的蚊虫没有了，便又舒心地靠着那令她安心的手臂。
至少这人间不全是坏的，还是存在着一些美好。
初次下山没留下什么好回忆，这让桂月央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说书的都是骗子！”
“只不过说的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也不算骗人。”
“只会搬以前的那套东西，不就是骗现在的人吗？”
饕餮被她说的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也懒得去掰扯那些，不然没完没了，闭嘴是终止话题的最好方法。
见饕餮不回她，桂月央便不再继续，可一肚子的问题等着呢，不讲出来会很难受。
饕餮不禁心想，桂月央大概是到了年纪了，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如果不回她，她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出来。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收养她就是闲的，不如当初扔到山里随便什么地方。
想想就好。
桂月央有恃无恐，坐到饕餮身边，又稍微往他身上靠了靠。
“你说那些懂修炼的，一身的本事，怎么不见他们管管，莫不是真修的清心寡欲，心变冷了？”桂月央又想到了自己，“还好我不会，我可不想变成那样，跟群活木偶一样，怪渗人的。”
“若真能清心寡欲，倒还算好事，还心冷了，”他敲了下桂月央的脑袋，“那是死人。”
桂月央摸着自己被敲的脑袋，委屈地说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管那些人？”
“管？怎么管？不过是群拥有力量的凡人罢了。这世间并不会因你的三两句话就会变好，天灾该来还是会来，人祸该有还是会有。世间就像一辆前进马车，别想着干预它，也别想着让它停下来，会被碾死的，谁都一样。”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还修炼什么？”
饕餮茫然许久，不能道一语。
这个问题可是难住了他，他不是人，他怎么知道人类为什么修炼。换做是原来还好解释，为了能在他们这群妖怪的爪子下活下去。那现在呢？
饕餮不禁失笑，笑自己活的太久，脑子都变慢了。
“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
听到饕餮的回答，桂月央只觉得前后矛盾。
饕餮自然知道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实话讲，现在那帮散修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曾经有个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而他觉得那人可信，仅此而已。
而正糊涂的桂月央只觉得老东西在忽悠她，觉得她读书少，懂得少，就随便拿句话搪塞过去，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老东西，我要学法术。”
饕餮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桂月央。
桂月央的脸都被气红了，踢了他两脚，可饕餮全身跟铁一样，这两脚下去疼的确是她。眼泪直打转，想跑出去，又担心自己一瘸一拐的被他看笑话，便只能在原地一动不动，摆出一副自认为恶狠狠的样子看着他。
饕餮被她这副样子逗得笑出声来。
“好好好，教你行了吧。”
他把桂月央抱到石台上，脱下她的鞋子，捧着那双红肿的脚。
“疼吗？”
“疼……”
桂月央其实可以修炼，只是装作不会而已。
至于为什么？
她真的以为修炼会清心寡欲，心会变成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