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过去了，江婉沁没有醒来的预兆。
院里只留了一盏小灯，绿夏将水碗放在桌上，犯愁地皱起眉毛。
她已经守了小姐半夜了，从小姐刚被带回来时府上兵荒马乱，到医士离开，主院的人也一个个离开，这里恢复了寂静，小姐却一直未醒来。
困意压不住地往上涌，她满心担忧，眼睛都熬红了，终是撑不住，眼皮慢慢合上。
院外，阿淮蹙了蹙眉。
还没醒吗？
一抹疑惑混着莫名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往里走。
越过累极睡过去的绿夏，他看见影影绰绰的帐子里她虚弱的脸。
脚步一顿，他抬手撩开帐子。
女子娇媚的脸映入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这让她看起来格外柔软。
阿淮眸光一暗。
这和白天的她，差异极大。
他无意识放轻了呼吸，然后看见她干涩发白的唇。
脆弱、安静。
这是此刻他从江婉沁身上感受到的。
可这也是最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特质。
阿淮抿抿唇，眸深了深。
这么久都没醒来，看来不等他动手，她就会……
这时，榻上躺着的人有了动静。
她蹙起眉，漂亮的小脸一皱，难受地张唇，呢喃道：“……水。”
阿淮皱眉。
他眸一抬就看见了榻边放着的水，只是迟疑一瞬的工夫，榻上那人的眉头就皱得更厉害，细细的呢喃也更清晰。
“要……喝水。”
阿淮手收紧了一瞬，待回过神来，他已经利落地端起碗，凑近她。
他眼中迅速划过一丝躁郁。
只是不想趁人之危让她多活一晚，不是她说什么他就要听什么！
手猛地停住。
他眼神暗下来，扭头就要大步离开。
可女子娇媚的声线让他的身形猛地一滞。
“阿淮？”
他僵住身子，低头就对上她琉璃般的眼瞳。
她眨了眨眼，尽管身上萦绕着散不去的虚弱气，可眼尾一扬，就是娇矜的漂亮劲儿。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阿淮唇一抿。
还没想好说什么搪塞过去，就见她眼眸一瞟，目光定在了碗中的水上。
她微微一顿，诧异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阿淮捏紧碗沿：“……”
不，他没有。
江婉沁垂眸，感受了下自己的状态。
因道具后遗症，她现在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保守估计也要再休息一天才能恢复。
而今夜遇见阿淮，更是意外之喜。
她好像低估了自己对阿淮的影响。
她眨了眨眼，尽管身上萦绕着散不去的虚弱气，可眼尾一扬，就是娇矜的漂亮劲儿。美眸一闪，她对上阿淮的眼睛，控制着音调，低低的，带点儿哑。
“阿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白天下船时，多亏有你。”
阿淮眉不易察觉地一蹙，看着她没说话，只是将碗朝前送了一点。
瞥见他的动作，江婉沁眸中深处笑意更深，却苦恼地皱皱眉：“我确实渴了，但我没力气，你得再凑近些。”
阿淮顿了顿，照做。
然后，他瞳孔骤然一缩。
“……你！你做什么？”
她竟直接低了头，凑到他捏着的碗沿边喝水。
“喝水啊。”她莫名地看他一眼，随意回道。
而后又垂头，小口小口地喝起水。
她是真的渴了，但尽管很渴，骨子里的优雅矜贵也让她保持着最完美的仪态。
可长发不听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下几缕，调皮地蹭过阿淮的手背。
阿淮手背一僵。
女子的发丝太柔软，一瞬间将他的意识拉回那天清晨。
他拿着木梳，动作笨拙地为她梳头。
是她的声音让他回神。
“你在想什么？”
一抬眸，就看进她水润的眼睛。
她“唔”了声，有些探究地看着他：“你走神了。”
阿淮眼神一暗。
胸腔下是乱跳的心，他强迫自己按捺下那些乱七八糟不合时宜的念头。
然后冷厉地看着她，不冷不热道：“有什么关系吗？”
“时间不早，小姐该休息了。”
他说完，将手中碗搁在桌上，一言不发，大步离开。
江婉沁眨眨眼。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她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