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轰隆——”
“唔……”
一道蓝光伴随着雷声落下，翠绿的竹屋被照得雪亮。
苏姻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堆，她的脸色毫无血色，再加上落在她脸上的蓝光，使她看起来有些瘆人。
阎黎闻身从隔壁的进来：“你怎么了？”
他的表情虽然冷冷的，但眸底的一丝慌乱，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我……我肚……肚子疼。”
苏姻断断续续道。
“肚子痛？”阎黎眉峰拢起，他的大掌向着苏姻的腹部移去。
他的手掌刚覆上她的肚子，一个肉球抵在了他掌心。
阎黎的脸色立马大变。
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妖。
苏姻的肚子里孕育一个胎儿，它的气息与他有九成相似，分明就是妖胎。
“你……”阎黎紧抿着唇。
“啊！”
“阿黎……”
苏姻腹中的东西也察觉到了阎黎的存在。
它似挑衅般的宣示主权。
仿佛在说。
苏姻是它的。
苏姻的痛感愈加剧烈，她直接抓上阎黎的手臂，指甲陷进了他的肉里。
阎黎掌中聚起一团红光，他看向游走在苏姻肚子中央的那团球，冷声威胁道：“逆子，你若再疯，为父就将你化为血水。”
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
苏姻的身子瘫软了下去。
阎黎眸光眸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阿黎，你刚刚在说什么？”苏姻的精神稍微好了些，不过唇色依旧苍白。
“苏姻，你就没有发现你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阎黎直直的盯着她。
她到底有没有常识？
身为女子。
连自己怀有身孕都不知道。
苏姻茫然的抬头：“是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阎黎黑着脸的样子，让她有些心虚。
她立马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体状况。
“异常……”苏姻咬着唇思考：“我记起来了，就是从进入水牢后，我就开始想吐，后面是头晕，乏力，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对了，去到上京后，我就变得嗜睡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告诉了阎黎。
“你的癸水呢，多久没来了？”
苏姻闻言脸一红：“你你你、你怎么问这个？”
这可是女子最私密的事。
不过。
他们两人比这还私密的事都做过，她现在害羞也晚了。
“癸水……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来了。”
苏姻见阎黎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思考后回答。
“两个月……”阎黎喃喃。
那不就是他们发生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
看来。
这颗种子便是在那个时候种下了。
“阿黎，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苏姻看到阎黎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疑惑的发问。
她细细琢磨了他的话，总觉得他像话中有话。
阎黎先是问了她的身体，然后又问了她的小日子。
苏姻伸手抚摸着小腹。
那里有一阵异样的暖流停在他的手心，就像是在回应她。
难道……
有一个答案就快呼之欲出。
她仰着小脸，看着阎黎，直言道：“阿黎，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怀孕了？”
阎黎惊讶的看着苏姻。
苏姻心里了然。
不用他说话，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姻侧过身，双手死死的护住肚子：“不准你动它。”
如果她猜的没错。
阎黎肯定是动了杀心。
苏姻知道，他不会留下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这并不是阎黎不在乎她。
相反的。
正是因为他极度的在乎她，他才不允许它的存在。
因为。
苏姻只是肉体凡胎，无法承受孕育妖胎的反噬。
原主的父亲留下的手札中，就有这个记载。
凡人之女，若怀了妖胎，就会被腹中的胎儿吸食完母体的养分而亡。
到最后。
直接变成了干尸，体内的胎儿在这时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
母体已亡，它会直接用手刨开母亲的肚子，从里面爬出来。
换而言之。
苏姻如果要留下它，就相当于以命换命。
“不行！”
阎黎眸色一冷，不容拒绝道：“你疯了！”
她知道留下它，她是何下场吗？
“苏苏，你不要冲动。”
卷卷也用心声劝苏姻。
她现在可不是石头，而是肉体凡胎。
剖腹之痛，她哪里承受的了？
苏姻挑了挑眉梢：“卷卷，你怎么糊涂了？”
“这个世界的反派是妖皇，寿命与天齐。
我如果不这么做，是要永久留在这里吗？”
她没有忘记她背负的使命。
她要集齐君上的元神碎片，报百年前的滴血之恩。
这具身体虽是凡人。
可若是阎黎将他半身的妖血渡给她。
她活个百千年，问题也不大。
若是不需要报恩。
苏姻当然是愿意就这么陪着小狐狸。
可她不能。
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
“苏苏，你是想……”
卷卷突然噤声，她猜到了苏姻的想法。
妖胎造成的反噬，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所以。
她是想牺牲自己来给这次的任务收尾。
生死簿缄默不言。
苏姻执起阎黎的手，让他一起感受那个小生命的力量。
“阿黎，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想把他生下来。”
阎黎深沉的眸闪过了慌乱：“苏姻，我不准……”
“嘘。”苏姻知道他要拒绝，她抬手捂住了阎黎的嘴：“人生自古谁无死，就算你是我最爱的男人，也没有资格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不！”
阎黎不再装冷漠了，他直接拥住苏姻，紧紧的把她箍在怀里，恨不得将她融入他的骨血。
“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知道。”
苏姻回抱着阎黎，轻声安慰：“我都知道，所以你不要再和我生气了，我们好好度过这段时光好吗？”
“苏姻，你真自私！”
阎黎咬着牙，狠狠瞪着她。
她自私的闯进他的生命，又自私的决定去留。
可就是这样的她。
他却爱得无法自拔。
……
几个月后。
“哇哇哇……”
一阵婴儿啼哭响彻无名谷。
苏姻听到这句哭声，不舍的看了眼阎黎，然后慢慢垂下了眸。
小狐狸，原谅我的自私……
“苏姻！”阎黎抱住苏姻尚有余温的尸身，赤眸猩红：“你妄想，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开我。
你记住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逃不掉。”
他在她的耳畔低声喃喃。
她想要的。
他给她。
他要的，她也阻拦不了。
苏姻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