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里规定好了的，老钱只出场地就能分红，装修和水电费都不用他自己出钱，他当然不介意架设补光灯。
就算一年花一百万，跟他老钱有什么关系？
不对，还是有关系的，固定成本的增加意味着盈利的减少，那么他的分红也会减少，只是他一时还没意识到。
“扣除这么高的维护成本，一年还能赚多少钱？”
经黎瑞一提醒，老钱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道：“那还是扒掉屋顶比较划算……”
随后又对黎瑞道：“扒掉屋顶算是破坏了原有的建筑结构，得审批，很麻烦的，必须得给我补贴！而且打点关系这一块，得走公账。”
黎瑞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气得扭头就走。
老钱则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嗤笑了一声，摊手道：“那还都闲着干嘛？栽树吧！”
在我确定了位置后，栽树的工作便开始了。
为了保持这三棵桂花树的冠幅，大枝条几乎没怎么动，只是适当做了修剪，又去了一些叶子。
在农科院技术员的建议下，工地内还增加了一套喷雾设备，用来降温和减少水分蒸发，又临时增加了几个补光灯、换气扇……
日料店包间中，黎瑞难得抽了一根烟。
服务员闻到烟味，连忙寻了过来，但看到是自己老板后便什么话都没有，只是默默打开了换气扇。
“这次怎么就这么轻易就妥协了？”我有些好奇地问黎瑞。
黎瑞笑了笑，心情似乎不错：“能花六万块钱让老钱老实一些，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他不是还得找你要扒屋顶的钱吗？”
“前提是那三棵树能活……”
黎瑞将香烟摁灭在盘子里，继续道：“老钱对我不信任，把我找的人给换了，说农科院的维护报价太高，又找了做园林的人来接手。”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想那几棵树能活？”我问道。
“我可没那么多套路，是真被气着了……栽树的时候农科院的技术员偷偷告诉我，说这几棵树挖得太浅了，主根损伤严重，几乎不可能种活，我这才让他把维护费用报高些。”
“维护费用是要算在日常开销里的，影响分成，老钱自然不可能同意这么高的费用，就自己找人了。”
“老钱用自己的手养死树，便有了话柄落下，好做事些。而且就算以后屋顶扒掉了也是他个人行为，又哪来的脸找我要钱？”黎瑞解释道。
按照黎瑞所说，这件事倒确实算不得是一件坏事了。
不过，这件事到底是黎瑞所说的临时起意，还是提前串通安排，我就不得所知了。
我们都开了车，就都没有喝酒。
由于黎瑞的关系，服务员特意送来鲜榨的玉米汁，却不想因为这瓶玉米汁反而引起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看到服务员送了玉米汁到我们包厢，另一包厢内便喊了起来：“之前不是说没有玉米汁的吗？怎么别人有，到我们这就没有了？”
服务员立马解释：“不好意思。玉米汁不是菜单上的菜品，是提前预约才有的。”
“一瓶破玉米汁还要预约？骗鬼呢！不就是现成的玉米粒放破壁机加水打碎吗？这要什么预约？”
“不是这样的，那位客人的玉米汁都是有机的生鲜甜玉米现剥现加工，需要……”
“不要跟我解释，现在马上给我弄一份！”包厢客人气势逼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黎瑞听着声音皱眉，独自走出了包厢。
包厢间的隔音很差，仅限于减小音量，尤其很多人吃日料也不会把包厢门关起来，便和在大厅无异。
我能清楚地听到黎瑞遇到熟人一般的寒暄和笑声，而从他的称呼来看，对方显然是某个部门的领导，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事业单位或是国企的高管。
黎瑞深谙此道，所以也混的很开。
他聊了几句之后就吩咐服务员把我们那瓶玉米汁先拿过去，对方难免推辞，他便就坡下驴，让服务员再弄了一瓶送过去，还免了单。
只是因为一瓶饮料，他便把人情给送了，不可谓不社会。
相比之下，我的聪明倒都是小聪明了，根本上不得大雅之堂，也难怪一直碌碌无为。
就在黎瑞告别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只是告别时的一声招呼，我却是清楚地认得。
毕竟，那是我同床共枕了近三载的人啊！
我没有声张，自黎瑞回来后也不怎么说话了，不想被她给认出来，相信她也会和我一样，认出彼此的声音轻而易举。
尽管已经在刻意避免相遇了，吃完饭到楼下时还是与她打了个照面。
更让我意外的是，她面前说话的发福男人我也认得，第一次面见，却是化成灰都认得的那种……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也没理由再去纠结这件事，更没必要干涉林玥的自由。
看到我，林玥十分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陆远，你怎么来小城了？”
也是说完后她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与对面男人拉开距离，连眼神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一点小生意。”我大方笑了笑，没与她过多纠缠。
但正当我要走时，发福男人开口了：“玥玥，熟人啊？不介绍认识一下吗？”
这样亲昵的称呼让我不禁一阵恶心，同时心中一团怒火不由而起，猛然攥起了拳头。
林玥同行人中也是有我熟人的，是个叫万凯的人，与林玥是同期，与我私下的关系还算不错，也正是他把那个视频发给的我。
见我反应不太对，他连忙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笑着说道：“陆远，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韩处长。”
说话时，他紧握住我的手，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可能是怕我一时冲动。
我另一只手拍了拍万凯的肩膀，示意他没事，挤出笑容对发福男人说道：“原来是韩处长，以前常听玥玥提起你，不对……我现在得叫林科长了。自我介绍下，陆远，林科长的前夫。”
发福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伸出手来：“幸会！”
我没与他握手，抿了抿嘴道：“不好意思，我这人……有点洁癖，就不和您握手了。”
说完，我与黎瑞碰了碰拳，按动了手中钥匙。
保时捷的车灯闪烁，不管它属不属于我，此刻都给我心理上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黎瑞连忙出来打圆场，官方地扯着一些有的没的，我却没有任何听的欲望，径直地走到车前，开门，上车，发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