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是对柳熙的话有什么误解，只是没想到我已经表现出这么强硬的态度了，她居然还愿意与我沟通下去。
很快，万达的工作人员来了，对店面的消防、水电做了讲解。
两个实习生开始量房，我则是在一旁提醒他们就刚刚的讲解做了一些标注，也适时向工作人员提出疑问。
虽然我没和淮安万达打过交道，但这些年在小城也接过一些私活，对万达的施工要求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当他们提出一些苛刻要求时，我的态度也很强硬。
“陆工对我们万达的施工要求很了解啊！”一工作人员笑着说道。
我背着手，语气平淡道：“谈不上，在其他城市的万达做过两个单子，就是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说开了比较好，不然施工起来这个不让动，那个不让砸，很麻烦。”
我说的“两个”真就是两个，一个饭店，一个奶茶店，但他们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是是是，提前沟通好，双方都能省去很多麻烦。”
……
繁景公司里，老师早就给我准备了办公座位，电脑也都是新的。
这台电脑的配置很高，堪称小型服务器，但我也只用它画了个原始平面图，连个布置图都没画。
看着我打印空空荡荡的平面图，李旻笑问：“你就拿这个给她看？”
我扫视一圈，见老师和师娘都不在，挑了挑眉小声道：“你不是说她难搞吗？反正我也没打算成功，先吹一波再说，她不接受不是正好么？”
“你再糊弄也搞个平面布置图吧！”
“不搞，浪费时间。”
“牛，还是你牛！”李旻无奈摇了摇头。
到了晚上，我真就只带着两张平面图和一支笔去了约好的西餐厅，多余的东西一件没有。
柳熙还带了她老公，是个带着眼镜的高瘦男子，叫吕朝阳。
起初，吕朝阳对我还算客气，热情打着招呼，但看我只带了两张画着几根线条的白纸和一支笔，脸色瞬间拉垮。
“沟通方案，陆工一点不做准备的吗？”吕朝阳不满道。
“前期沟通还需要准备什么？原始结构图，笔，还有我这个人，准备的不是挺充分的吗？”
我都觉得自己这话欠揍，但吕朝阳还真就忍下来了，冷着脸道：“从下午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平面布置图出不来吗？”
“能出来，但是我没做……在我们没有沟通到位前，任何方案都是徒劳的。”我坦然道。
吕朝阳刚要说话，柳熙连忙拉住了他：“来都来了，看怎么说。”
“你要怎么沟通？”吕朝阳道。
我展开了结构图，在空白处把他们之前提的要求一一默写了下来，在另一侧将一些可能冲突的问题也列了出来。
在确认他们没有其他想法后，我便手绘起了结构，只几分钟便完成了。
事实上，大概的平面布局我早就在脑海中有了想法，只是没落实到纸上罢了，就是为了在现场装一波。
而柳熙和吕朝阳也确实被我唬住了，很认真地看着结构方案。
我一边讲解，一边提问，但提问的并不是他们对这个方案是否认可，而是问他们对详细的某一空间有什么具体的功能要求。
在他们提出要求之后，我又会给他们讲解实际可能存在的功能问题、技术问题、安全问题……并提出解决方案。
无论是问题，还是解决方案，我也都一一做了记录。
等这套方案讲解完，具体的布置方案便已然跃然纸上，甚至有些地方还精确到了立面的设计和灯光的布置。
从一开始，我的大空间结构就是不容置疑的，再之后的详细布局更是在与二人的沟通下完成，他们没理由不认同。
这是我在小城做衣柜时学的本领。
那时衣柜店就我一个人，导购和设计师的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在做，相应的培训也都参加过。
总公司对门店是有年终任务考核的，逼迫下，几乎每天我都要至少谈成一个单子。
可能论设计能力我未必及老师和李旻，但论谈单，繁景整个公司一年的成单量都未必有我一个月谈成的多。
最后，我盖起笔套，将那张已经满是内容的平面图推到了吕朝阳面前。
“平面方案你们已经确认，现在复印一份签字也行，再考虑一个晚上也可以，但确认便可以开始做效果图了。”
吕朝阳愣愣地看着图纸，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嘴角咧了咧，难以置信道：“方案这就确定好了？”
“不是……我们之前一个多月都没把方案确定，这……这就，就这么一会儿就都确定好了？”
我看了眼手机道：“也不是一会儿，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吕朝阳这才意识到我们来了这么久居然都没点餐，甚至连之前点的咖啡都没喝一口，连忙笑着喊了服务员来。
……
在衣柜设计中，沟通方案的过程也是谈单的过程，而一进入这一过程我便条件反射一般认真对待，以至于真就让我一次谈成了。
当然，柳熙的难搞也绝非浪得虚名，随后几天还是又经过了三次沟通才确定了最终的平面方案。
方案的谈定并没让我轻松多少，毕竟还要照顾到李旻的感受。
于是在视觉设计上我还是故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表现得强势，也让吕朝阳和柳熙多沟通，确定统一意见。
明明可以一两次沟通完的事情被我故意拖到了五次，在一周之后才正式敲定，终于开始了效果图的制作。
饶是如此，这样的沟通效率也是极高了。
实习的那些学弟学妹都用崇拜的眼神看我，而李旻虽然表现得不在乎，但估计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公司办公室。
孙胜景从抽屉里拿了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我：“柳熙那一单的提成，给你凑了个整，两万六。”
我诧异地打开信封看了看：“不是通常项目完成才有提成的吗？”
“哦，柳熙一次性付了百分之五十，也不差你这一份，什么时候给都一样。”
“李旻忙活了那么久，最后被我得了便宜，我心难安啊！”说着，我毫不客气地把钱揣进了兜里。
“你不是难安的吗？”
“我应得的，拿得一点负罪感没有，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还找我哈！”我咂了咂嘴道。
“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
孙胜景扔了根烟给我，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没办法，你师娘也不会非要你接这个单子，实在是因为这个单子必须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