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和笒哥儿谁重要？”顾皓尘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尤为清晰。
素哥儿一时语塞，又来了，整日攀比，堂堂顾大人在余干时和府里的丫鬟下人比，回家还要和孩子比。
“你重要！”素哥儿无奈的妥协。
“那你喜欢我吗？”顾皓尘屏住呼吸，既期待又害怕。
“喜欢！”素哥儿抿着唇，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这些年两人相敬如宾，很少把爱挂在嘴边，像今日这般摊开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素哥儿有些难为情。
顾皓尘深深舒了一口气，嘴角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半晌，故作矜持道：“这可是你非要承认的，这回不是我强权了吧？”
顾皓尘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颤抖，又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被子下的腿小幅度的抖动，素哥儿被他逗的想笑，又怕折了顾大人面子，努力咬着腮里的嫩肉才克制住。
“但你肯定没我喜欢你早，也没我喜欢你多，你是后来才喜欢我，我从始至终一直爱你。”顾皓尘说着说着又有些不满。
言罢被子里的腿也安静下来。
他对素哥儿没能第一眼就喜欢上他，耿耿于怀。
素哥儿有些疑惑，顾皓尘这算表露心意？满腹牢骚，气急败坏的。
“你可曾怨我？”顾皓尘侧着身子把素哥儿抱进怀里。
“不怨。”素哥儿的声音很轻。
顾皓尘的手慢慢收紧，夫郎总是这样心里藏着事，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愿与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大手勒得素哥儿腰疼，但他不敢喊疼，只弱弱的问：“怎么了吗？”
顾皓尘沉默了，他不明白素哥儿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说心里话，明明两人心意相通，明明他很爱他。
“当真不怨？不让你在家过年也不怨？不让你回来接笒哥儿也不怨？”顾皓尘声音很平静，没有恼怒没有埋怨，更像在陈述事实。
“头还疼吗？”素哥儿温柔的抚上他的脑袋。
顾皓尘捏了一下他的腰，“别转移话题！”话中语气略带不满，好似没有责备，实则不容置喙。
他总是这样，用一种居于高位威慑下位的语气逼迫他开口，素哥儿叹息一声，缓缓开口：“怨，怨你不带我出门，怨你不让我参加宴会，怨你不惦记笒哥儿。”
“可有时怨，有时又不怨，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怨不起来，皓尘我在你面前一点底气都没有，不敢和你提要求，你是顾大人，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余干多少女子和哥儿挤破脑袋想嫁的人，我时常在想自己是个有福气的，能嫁给你，许是我上辈子求来的。”
“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是养一只鸡，然后每天都有鸡蛋吃，每次看到别的小孩吃鸡蛋我都特别馋，我也想吃，可阿爹身子差，家又穷，别说吃鸡蛋了，糙米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素哥儿搂上顾皓尘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继续道：“后来嫁给你，日子过得顺遂，虽然没养鸡却有好多鸡蛋可以吃，刚成亲时你背着爹娘抄书，给我买糖果子，买月亮糕还有还多我没见过的吃食，我当时在心底发誓，无论将来你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怨你，我也没资格怨你，我就是个乡野村哥儿，大字不识几个，也没什么见识，你不愿意带我出门我不怪你，现在你又带我回了家，我更没有理由怨你。”
素哥儿语调轻柔，顾皓尘却在他笑吟吟的声音里察觉出一丝委屈。
顾皓尘感觉胸口有些湿润。
素哥儿哭了。
顾皓尘心脏缩紧了一下，随后胸口传来阵阵绵密的疼痛，强烈的痛感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思绪千丝万缕，愧疚如洪水般让他溺毙。
他一度自诩把最好的都给了夫郎，将夫郎照顾的很好。
顾皓尘感觉喉咙发紧，紧到出声艰难，“不带你去宴会是……是因为不想让别的男人看你，你总是妄自菲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好，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觉得你拿不出手，我怕你见到比我好的人，就没那么喜欢我了，没自信的人从来都是我。”
停顿片刻后再次开口：“不接笒哥儿也是因为我吃醋，我不想你把精力都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不相干？”素哥儿前一秒还在溺在顾皓尘的解释中感动不已，后一秒挣扎出半个身子，支起手臂在黑夜中看着顾皓尘，不敢置信这话是从顾皓尘口中说出来的，“他是不相干的人吗？他是我们的孩子！”
“顾皓尘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五年了你就一点都不想他？我初见笒哥儿时……他……他都不敢认我。”
素哥儿红了眼眶，努力的仰头眨巴了下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他这颗心被顾皓尘一句话伤的破破烂烂。
顾皓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伸手想抱素哥儿，被他躲闪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承认我这个爹当的不称职，可我也的确不想让他分走你的精力，爹娘带他不是也挺好的吗………”顾皓尘越说越心虚，声音也愈发小。
他现在心乱作一团，一不小心把真心话抖出来了，可他不想让任何人分走夫郎的注意力，谁都不行！
素哥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倔强的不肯哭出声，用袖子擦着眼泪，“你当真不喜欢笒哥儿？”
“喜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顾皓尘没说谎，这是他和素哥儿的孩子，他没有理由不喜欢，前提是素哥儿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你如果不喜欢笒哥儿，我们就和离，反正…有…你没有都一样…你也不喜欢他。”素哥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抽抽搭搭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