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5
童颜身体力行，甚至还低低同他道了声“谢”。
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一瘸一拐，远远看去，真是像是在逃命。
她走得很快，但越是走得快，那背影看上去就越显滑稽，像一个卖力表演的小丑被人推下了舞台，这种落寞与无助，却又要故意拉开嘴角，去笑。
恰逢绿灯，人行路上，不断的有人将她给挤出了线外，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死瘸子！”
那样的轻蔑，傲慢，不屑。
童颜干脆也不再去同这些人抢，乖乖站在线外，绿灯变成了红灯，她一个人站在了马路中央，四周，车辆来来回回，有人在喊她，有人低低的骂了几句，有人从车上下来，要她赶紧滚。
童颜只觉得是一阵天旋地转，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每一道目光，有意无意，总会自觉的往自己的左腿扫上几眼。
能不能，不要再看了。
我卑微如尘，低如蝼蚁，配不上你们如此高贵的目光，更加不配得到这样的注视。
身后，男人眸光阴冷，直盯着她的背影。
面具下，俊美如同刀刻的脸，笼罩一层寒霜。
“傻女人。”
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终究，车子缓缓往前开启，在开到女人脚边处停下，车窗这才摇了下来。
童颜怅然抬头，第一时间闻到车内刺鼻的味道，而后对上那一双冰冷至极的眼。
那一双眼望向她，凉薄极了。
“记住你刚刚说的话，既然下了决定，那就请你以后收拾好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还有，晚上好好打扮自己跟我去参加舞会，面具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修长漂亮的手，从车里将面具丢了出去，她伸手接住。
还真的是，一张小丑面具。
童颜觉得，自己哪怕不戴面具，也已经很像是一个小丑，戴上……哈哈，多讽刺！
童颜将小丑面具戴到脸上，笑吧，笑吧，童颜，请你开心的笑。
转身，这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最终进了一处私人公墓。
一高一低两块墓碑，一块是妈妈的，另一块是外公的。
疲惫不堪的身躯，双腿狠砸在地。
“妈妈，外公，我是颜颜，我来看你们了。”
童颜手捧两束鲜花，分别放到两座碑前。
“妈妈，外公，颜颜好想你们啊！”
童颜看着石碑上朝着她微笑的两张脸，泪水滚落了出来。
伸手，手指轻轻的抚摸在女人定格住的笑脸。
母亲朝她温柔的笑着，还是那么的亲切，甚至，她还能听到那照片上的人在喊她的名字：“颜颜！”
“颜颜，颜颜，活下去，活下去，不要，不要相信任何人。”
生命的最后一刻，母亲握着她的手，同她说了这些话。
童颜崩溃哭出声来，她从未这么崩溃过，无论心里藏了多少的事，多少的委屈与痛苦，她也总能压抑住情绪，可现在，此刻，压抑不住。
童颜看着墓碑前熟悉的脸孔，头磕到水泥地面。
她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泪水混合着额头不断溢出的血水，视线，模糊一片。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没有听你的话，颜颜错了。
可是，你能不能告诉颜颜，我该怎么做，到底应该怎么做？”
回复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墓园里一片寂静，童颜跪到麻木的双腿站起，身体笔直的朝着两座墓碑弯腰鞠躬。
再拖着一瘸一拐的身躯，一步一拐的离去。
夜深，世纪大酒店，二十七层。
一场盛大的化妆舞会偷偷拉开帷幕。
女人一袭红色纱裙亮相，高高盘起的发，精致漂亮的锁骨，露出在外的肌肤均匀细腻，如羊脂一般白嫩。
纤细的身材在衣裙的包裹之下反倒是饱满了几分，更加的凹凸紧致。
大厅里灯光恰到好处，不会太刺眼睛，但也足够看清楚每个人穿了什么，戴了什么面具。
童颜来得有些晚了，大厅里播放着舞曲，男男女女在灯光下狂欢，光影交错，杯盏相撞，那一道红色的身影，手扶着楼梯，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往楼下走去。
这原本该是一个惊艳众人的画面，只是那女人的脸上戴了十分滑稽的小丑面具，那些惊叹的目光只停留了两秒，在看到这一张面具之后，纷纷嘴角上扬，转为嘲弄。
“嗤！”
楼梯转角，男人手捧红酒杯，慵懒的倚靠在楼梯口，目光紧锁住那一抹红色。
很少有人能将这种颜色穿得这么的张扬肆意，尽管是戴了这样夸张的面具，她的美却还是会从身体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童颜下了楼，走完最后一截楼梯，陆霄早已等在了那里，两个人十指紧扣。
躲在暗处的男人，修长指骨捏在一起，昏黄的灯光打下来，那面具上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
面具下的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散发阵阵阴寒，饿狼一般盯向正前方，盯住那一抹红，盯住那紧握一起的两只手。
陆霄低声在那女人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一张小丑面具，嘴角突然弯了弯，好像是笑了。
“陆大少，我不叫哎，我有名字，我叫桑枳。”
陆霄沉思半刻，唇贴近她的耳畔：“那以后，我叫你桑桑。”
童颜并未多言，而陆霄也并未是在征得女人的同意，两个人就这样达成了某种共识。
陆霄拉着女人的手，两个人站到了大厅的中央。
薄唇再一次凑近耳旁：“小桑桑，会跳舞吗？”
童颜有些懵了，哪有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
上一秒还是难融化的冰，下一秒就如燃烧着的火焰。
就连那一双眼睛，此刻也是充满了眷恋与柔情。
可刚刚，这一双眼睛还是冰冷无比，凉薄的唇威胁着她，要她好好配合，要是敢逃，就要用铁链栓住她。
“不怎么会，只怕会给陆大少丢人。”
陆霄突然弯腰，伸出去一只手，朝着她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慢条斯理说道：“我要是怕丢人，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
面具之下，男人薄唇轻扬，眼中涌出真诚。
童颜最终选择握住这一只伸过来的手。
两个人跳的探戈，舞进行到一半，男人温热的唇贴到耳垂，带着紊乱的呼吸。
“简直惊艳全场，还说自己不会跳，小桑桑，小骗子。”
童颜只感觉到一股邪气在四周的空气里飘散，下一刻，嘴唇被一阵温热覆盖，陆霄给了她一个极致浪漫的深吻。
四周一片杂音，有人同陆霄戏谑，问他这是又绑了哪儿的大家闺秀，那语气不像是祝贺，更像是在看好戏。
陆霄也并不生气，只是不断的加深着这一个吻，完全不顾女人身体的颤动，也不顾她的挣扎，这一双漆黑深邃的冰眸，此刻，柔和到能腻出水来。
随着不断加深的吻，陆霄觉得，自己愈加的贪得无厌，得到了一丝的甜头，就想要更多，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这个女人，这一张嘴唇，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不，她就像是一剂毒药，一旦沾上就会上瘾，很难再戒得掉。
陆霄有力的大手搂紧女人的细腰，另一只手，修长手指轻扣女人的下巴，两副身躯严丝合缝紧贴在一起。
男人狂热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女人，女人躲闪的视线在下一刻被迫仰头同他对视。
两个人，两双眼睛，两张唇，陆霄喉结滚动起来，从没有一刻，这么热切的想要去征服一个人，这么急切的想要去得到一个人。
老天，谁能告诉他，这算什么？
这是什么？喜欢或者……爱？
陆霄扣紧女人的下巴，薄唇寸寸靠近。
突然。
大厅里的灯熄灭。
黑暗里，一只大手牵起女人冰凉小手。
熟悉的气息，童颜知道，是他。
她很想甩开这一只手，但，根本甩不开。
男人的力气很大，浑身散发出冰冷，拖住她的手，简直健步如飞。
等到重现光明，已经是在酒店的包房里。
童颜甩开男人的手，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刺啦”一声，那一只大手将她脸上的面具揭开。
又接着揭掉自己脸上的面具。
灯光底下，男人俊美的脸庞，如同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毫无瑕疵，可童颜，此刻却只想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