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侃虽然私生活过得乱七八糟，但工作上行事稳健。甚至比看似庄重，实则有些易怒的霍涵都可靠不少。
而今天，公事上向来不掉链子的霍氏副总——迟到了。
而且迟到了二十多分钟！
客户早等得不耐烦了。
“明兆投资的人现在怎么样？”
车子刚刚熄火。
“还好。”
左右等不来人，秘书心态有些崩，不过在男人出现的一刹那，整颗心就落回了肚子里，眼前人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
都知道霍家二少风流成性，但其实比这头衔更响的，是他的智谋。
这人聪明过了头，便遭到同性与竞争对手的疯狂忌惮，却又在女性中备受欢迎。比起什么饭碗，秘书甚至更在意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担心把他交待的事给搞砸。
“林总是有些等不及，但被我指出他们协议中那个小纰漏，一堆人就老实了。对不起霍总，我自作主张。”原计划是在谈判时才拿出来说，压制对手气焰的。
“不会，你做得很好。”霍侃天生一双含情眼，不知收敛，看敌人都有无限深情的错觉，更别提温言细语哄个女人。秘书难免脸红心跳，想要伸手拉他：“霍总……”
霍侃不动声色避开了，做到深情与无情无缝切换，绕到车后拉开车门，脸上又是一种颜色：“小五，到公司咯。”
霍侃收起全部轻挑，亲手将小粉团子从儿童安全座椅上抱下来，熟稔细心的根本不像未婚男人。之所以迟到就是为了买这个。行车安全无小事，更何况是他宝贝妹妹。
“二哥，胡乱朝人放电是不对的。”缩水回三岁半，不光声音奶，脸也像包子，批评起人来没有半点威慑力。
“二哥错了，二哥下回注意。”习惯成自然，霍侃也有些懊恼，跟秘书道了歉，随后便揣起小团子进公司。
林总等人被吓一跳。
“霍总，您这是……”
天哪！霍侃竟然把他私生女带来了公司！
虽说霍侃那种浪法，背地里有十个私生子和私生女都不值得惊讶，但带到公共场合尤其是公司里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意义完全不同。
这是被哪个女人栓牢了，以后不打算浪了，要结婚了？
“林总，聊聊项目吧。”没有要解释跟澄清的意思。
你说解释？怎么解释。说这是他的亲妹妹，可他爸六十出头了，他妈也年近五十，保养再好也不能逆天吧。
就算被人误会成他女儿，误会了又怎样？他本来就把霍姝当女儿养，一辈子不结婚不要孩子，死了以后，遗产全留给她。
见姓林等人仍旧盯着，霍侃笑吟吟地说：“别担心，她特别乖，不吵不闹不会影响我们。”口吻不自觉炫耀，而眼底又有警告的意味，属于是觉得自己小妹爆炸可爱忍不住凡尔赛，而别人看个没完的话他又会有点不爽。
林总这才强制自己收起眼光，只是八卦之魂仍在熊熊燃烧，没有任何磨叽很痛快签了合同，离开霍氏，立马致电老霍，打听霍家是不是要有喜了。
“什么喜？哪来的喜？”
“哦吼吼，跟我还演，没必要吧！你总不能不让你亲孙女认祖归宗，那么乖那么水灵灵的小丫头，可精致了，小洋娃娃似得，怎么都不亏呀。”
霍赢刚想骂你个老毕登在那放什么鸟屁！突然念头一闪，想起自家几个活土匪里面确实有个不孝逆子有可能办出这种事：“你是说我家老二？”
“当然是他，直接带娃来办公，真瞧不出那么能疼孩子，这点是随了你啊。我说你是真不知道哇，那……”不等林总继续套话，人就把电话挂了。
霍赢抄起高尔夫球棍就要赶往公司，收拾那个孽障！在出门前撞见大儿子跟女婿，两人遮遮掩掩，莫名可疑，不知道在策划什么，可也不是他眼下最值得关注的。
“小五，明星瘾过够了吗？来跟二哥打理公司？”那双总是笑得漫不经心的双眼，闪烁点点明光，有种强烈的憧憬，似是找回了认真生活的热情。
“跟大哥联手不好吗？”
他大哥办事随他爹，正直死心眼儿，浪费了不知道多少发财机会。相反，打霍姝小时候起，他就觉得她是块经商的材料，对把握人心很微妙的擅长，非常适合成为大资本家，绝不逊色于云生镜的那种。“大哥如今把重心放在家庭上。你来与我联手。”
霍姝知道二哥只是实在找不到可以与自己灵魂共鸣的人，一个人太寂寞了，所以才总想把她留在身边。
相同的血脉以及相似的天赋，确实她很能跟二哥说得上话，但终究无法相依为命，他还是得正经给她寻觅个二嫂回来才行。
不过要找个与她二哥门当户对更重要是性情与智力上得旗鼓相当的，确实很难。霍姝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有什么人选。
“我觉得吧……”还没觉得完，副总办公室的门就被暴力踹开，霍赢调走了一层楼的职员，方便自己整顿家事。
眼见老父亲来势汹汹，霍侃不急不乱的模样，把霍姝抱起来说：“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人即便扯下弥天大谎，也可以面不改色。
只是不等他舌灿莲花，颠倒黑白。
霍赢只是看了小粉团子一眼，就脱口而出：“小五！”
“……”霍侃右眼皮跳了一下，维持镇定的表情，煞有介事地说：“不，这怎么会是小五呢？爸你老糊涂了。这是我……”
“天杀的，这一看就是我的女儿！你还想谎称是你亲生闺女不成吗？”霍赢扔了高尔夫球杆，一把把小奶包夺怀里：“想要自己生去！”
趴在老父亲的肩膀上，霍姝只能看见，二哥平静中几分无奈的神情，孤零零站在办公桌后，轻轻朝她挥了挥手：“别担心，二哥已经很开心了。”
她的确在担心他。
见状也挥一挥手，小声告别：“二哥再见。”
“小五再见。”
男人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对谁都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的模样。
霍姝很好奇她老爸怎么一眼认出她的。
“因为我不会忘记你小时候的样子啊。”霍赢很理所当然说。
“三岁吗？”不翻旧照片的话，她自己都不怎么认识。
“每一岁。”
霍赢解开小霍姝头顶的揪揪，三两下编出复杂漂亮的小辫子，把刚刚买的蝴蝶结别到她发梢：“幸好老爸宝刀未老，依然记得怎么帮你梳头。”
霍姝小时候的发型五花八门，很少是妈咪弄的，大多数是她老爸特意学习的成果，给她编小辫儿，可以一个月不重样。
“爸爸，我的长大是不是让你很遗憾。”虽然以前也总听老父亲说，希望她一辈子不长大，当那个依赖他的小女孩，但感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深。
那时她爸还要工作，哥哥们还不够年龄，不能堪当大任，他老人家像挤海绵里的水一样挤出时间陪伴家人。而现在，他退休了，颐养天年，再没有忙不完的工作，只剩下妻子和几个孩子。
妈咪的事业正在焕发第二春，四个哥哥有各自的生活，连最小的她都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唯有父亲，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着，是性格使然，也是年龄使然，他们的世界还在变大，而他的生活圈却已经日渐封闭了。六十岁以后是七十，七十的后面是八十，比被别人抢夺更难受的，是发现自己在不停失去吧。
“没有什么遗憾。”霍赢捏女儿的脸，小霍姝软得像新鲜出炉的奶黄包，他的手指却有些粗糙苍老，毕竟霍姝缩水回二十年前，他却依旧是六十有五的年纪，回不去。
“我对靳宸他们一家三口总是摆出一张臭脸，小五也有点烦我吧？”这样矫情的话对着长大的女儿他可说不出来，对着小包子还行。
也许他真该改一改自己的脾气，改一改才讨人喜欢。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不惧怕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现在他还是会忧心自己招人嫌的。
“永远都不会。”父亲本就有着不原谅的权利。
她嫁给靳宸，成为靳宸的妻子，但她也永远是霍赢的女儿，是霍家五小姐。
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舍弃其中一个身份。
“爸爸，我想吃冰激凌。”
“吃！包下整个冰激凌店好不好？”
这场景似曾相识，几乎一模一样的对话，果然是回到了二十年前。
虽然一切是短暂的。
“你会被妈妈骂的。”霍姝还记得曾经那次的结局。
靠卖萌拿捏老父亲弱点吃了不少垃圾食品，她肚子痛，她又不会被骂，但她老爸会啊。
作为最小的孩子，而且是唯一的掌上明珠，霍小五会有错吗？她永远没有错。都是别人的错。
这么不讲道理的话，却几乎是全家共识。
实在溺爱。
“你少吃点儿，健康为主，可不能把自己吃坏了。另外，就说是你大哥给买的！”
霍赢也比那时长了经验教训。
“啊这……”霍姝想了想：“行！”
“啊啾——！”远在别墅的霍家老大狠狠打了个喷嚏。
“完了完了，我有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