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导，今天没有分镜头剧本吗？”薛彦辞意外道。
拍摄第二天起，每天早上，芮凯都会给他们发一本。
虽然制作粗滥，但薛彦辞将每本分镜都认真保留。
当做标准教科书一样，翻来覆去地看，领悟和学习。
“没有。”全善道。
薛彦辞点点头，倒没有质疑。
他对全善本来就很尊敬。
自从见识过全善出神入化的镜头语言，内心对他的崇拜更是无以复加。
所以导演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不过，还是暗自揣度了一下。
对于今天这几场戏，导演遇到瓶颈了吗？
再牛的才子也有灵感枯竭的时候。
或许，他老人家也没想好几幕戏要怎么拍吧。
薛彦辞是个特别喜欢动脑思考的人。他一向认为这是自己的优点。
又见全善心情不错，表情和蔼。
他十分大胆道：“全导，太子胤宁的几场戏，我有些个人角度的分析和理解，算是一些不成熟的拍摄小建议，您要听听看吗？”
“嗯？”全善拧开保温杯盖，坐在导演椅上，视线高别人一截，扫了薛彦辞一眼。
“噢，行。你说吧，我听听看。”
薛彦辞把自己那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剧本摊开来。
全善挑眉。
无论对方发表的见解价值如何，凭他这个工作态度，就很值得夸奖。
“小薛，你很不错。”
薛彦辞这勤勉上进的性格，跟太子胤宁的性格如出一辙。
全善不免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眼光果然犀利独到。
他真会选角！不愧是他！
“谢谢全导夸奖。”薛彦辞备受鼓舞，说的更加起劲了。
非常高兴自己能够获得五代大导演的认可。
只是，当他说完以后，全善久久都不吭声。
“全导，您觉得怎么样？”薛彦辞不得已出声问他，着急得到对方反馈。
全善抿了口热茶，悠悠的把保温杯盖给拧上。
默了一下，道：“嗯，你很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
薛彦辞就像得了大奖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也有几分骄傲自得。
摄影师却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他，不住摇头。
年轻人啊，太年轻！
明显第一次跟全导合作，完全不了解全导堪称恶劣的秉性。
你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只会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
这才是全大导演那句话的完整版。
摄影师对剧组男主演产生了怜惜。
笑吧，等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cut！这条重拍！”
数不清第多少次了。
全善表情浑冷，再没有早晨片场时那股和颜悦色，没有和蔼的半点影子。
一条又一条的重复，如同一盆又一盆冷水反复浇在头上。
薛彦辞内心冷彻，不住颤抖，既委屈又不知所措。
NG又NG，他真有那么差吗？演技就无半点可取之处？
薛彦辞眼看另一位主演实在吹了太久冷风，从板凳上起来了。
大概在候场区坐不住，准备回房车吹空调暖和一会儿。
是他太不争气了！薛彦辞又急又臊，新的一条开拍，状态就更差了，完全不入戏。
“停！小薛你什么情况？”
全善黑着脸，卷成筒的剧本在大腿上一砸。
“休息半小时！调整一下状态，继续拍下去我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话让薛彦辞更加羞愧难当，连声道歉，对导演也对片场全体工作人员。
然后他上了吴钰的房车。
今天霍姝不在，吴钰却进了组。
吴钰是老牌影帝，有口皆碑，薛彦辞对老前辈十分敬重，不像对霍姝那么随便。
“前辈，对不起，我实力太不济，才连累你候场苦等。”
当时他就是因为霍姝不停NG，自己无效候场，才对霍姝心生怨言。
吴钰却摆摆手，温和宽慰他：“没事没事。你是第一次跟全导合作吧？其实这在他剧组是日常。我不怪你，倒挺心疼你的。”
“以前有部戏，一个转身的镜头，我拍了三百多条！结束立马想召开发布会宣布退出演艺圈，幸好经纪人把我拦住了……你多跟全导合作几部戏也就习惯了。我现在就很习惯。”
薛彦辞瞧着吴钰，就跟没有脾气的泥人一般。
吴钰笑容中带点苦涩，眼神更是充满忧郁。
说完这话后，他人就转向一边，呆呆盯着某一处，很安静也很自闭的样子。
跟全导合作多了，就……就会变成这样吗？
有点可怕。
薛彦辞哆嗦了一下，十分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不死心道：“这是剧组常态？可第一天，第一个镜头，我是一遍过的！”
“很正常啊，第一条全导都会比较宽容，能过就过。”吴钰是过来人，从容又淡定：“这都是套路。给你一颗甜枣然后给你一百个巴掌，而你因为签了合同，想跑也跑不了。”
“如果是这样，您为什么会多次跟全导合作？”明知道会被折磨……？
媒体口中“演艺圈最淡泊名利最纯粹的演员”，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因为我爱拿奖。喜欢大满贯，横扫国内外最佳男主角奖项，滋味儿太爽了！所以，不在乎现在受点苦。”
前辈你被pUA了！绝对的！
薛彦辞嘴巴成“o”形，张了半天，想跟吴钰多聊两句，无奈对方气场实在低迷。
比半夜十二点的网易云还令人胸口透不过气，他只能放弃了。
薛彦辞下了房车，让前辈一个人安心的Emo，他不打扰。
“芮老师，您能帮我出这几场戏的分镜头剧本吗？麻烦您了！”薛彦辞向分镜师求助。
他实在没辙了，拍摄再不过，全善不疯，他也要疯了。
他会像吴钰当年一样想立马退出演艺圈的。
真是没脸再在剧组继续待下去了。
薛彦辞脸皮很薄，敏感低自尊。
“我也想帮你，可霍姝不在，孤木难支啊。我可使唤不动全导。没有全导，我的分镜出了也是白出，这剧组终究是导演为王。”芮凯道。
“霍姝？”薛彦辞一愣，联想到什么：“有霍姝，才有分镜头剧本？所以，全导是为了霍姝才……与霍姝不相干的戏份，他就完全不管吗？”
是霍姝一人享有的优待。
薛彦辞不羡慕不嫉妒，只觉得可恨！
恨这演艺圈的污浊，恨该死的潜规则！
却听芮凯惊讶道：“谁跟你说分镜头剧本是全导为了霍姝出的？”
薛彦辞看着他：“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