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了安静。
鹿兮念指尖绕着一小撮头发，似笑非笑瞧着霍姝。
似乎端着总导演的架子，看戏的架势。
樊妮刚要开口讥讽霍姝一番，却见鹿兮念站了起来，突然答应了。
“可以。”
经过曹春时，她不避不让，狠狠撞上男人的肩膀。
曹春被撞得一个趔趄，摇晃着跌坐回椅子上。
“蠢货。”鹿兮念语调凉薄在曹春身后讥讽道，把曹春气的牙都快要咬崩了。
“辛苦鹿导帮忙搭戏~”
霍姝适时笑了起来，笑容特别烂漫。
听这话像是在说电影，但眼睛却是盯着刚被扫了面子的曹春。
这让鹿兮念确定，霍姝跟她一样看穿了蠢货拙劣的马脚。
“不客气。”
两人第一次见面，却对上了彼此才知道的暗语。
剧本里的对手戏，鹿兮念懒得帮忙。
但剧本外的好戏……
她当然不介意搭一搭啊~很有趣的模样。
“你不是要搭戏的人吗？人在你面前了，演吧。”
“导演，我……”
鹿兮念站在樊妮面前，樊妮却依然不停往评审席看。
她不想跟鹿兮念对戏。计划泡汤，不能让曹春上场捣乱，她还不如自己演。
鹿兮念惹眼的外表下有很浓重的戾气，让她有点害怕，根本连正常水平也发挥不出。
“你要个戏搭子，本导演自愿出来搭，你还挑肥拣瘦？”鹿兮念一挑眉。
樊妮立马屁都不敢放了。
《归港》女主名叫陈宛真，男主名叫傅周宗，指定女演员们试演的这场戏——
一场晚宴上，陈宛真捡到傅周宗遗落的金表。
陈家早已败落，根本不像对外展示的那样富裕。
囊中羞涩还爱慕虚荣的陈宛真起了贪念，决定将金表据为己有，拿到黑市上卖或者去当铺给当掉。
然而她却意外得知傅周宗是新上任的总督察，更是跟现任总警司沾亲带故，前途一片大好。
于是，陈宛真放弃拿金表换钱，改而想要钓上一只金龟婿。
借着归还物品，陈宛真对傅周宗展开了勾引，非常大胆，就选在督察官的办公室。
还是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夜晚。
“傅警司，您的金表……”樊妮硬着头皮表演。
开始时很僵硬，根本就没法看。
不过演着演着进入状态，就好了很多，至少有个演戏的样子。
想到本质是场勾引戏，说白了，不就是露肉吗？
很多电影为了拉高票房，都会安排这种戏份。
于是樊妮放浪起来，想象自己是个美丽尤物，让男人拜倒在自己罗裙之下。
“砰！”可是樊妮试戏片段没表演完，只演到一半，就被鹿兮念忍无可忍的推开。
“千金大小姐被你演成了低级妓子，浮夸做作还满脸自恋，我要是傅周宗，我直接一巴掌抽你！”
不好玩！
鹿兮念有点被恶心到了，开始后悔刚刚答应了霍姝。
而樊妮跌倒的一瞬间，评审席两个投资人下意识站起来。
霍姝看了他们一眼，猫儿眼勾勒着冷笑。
用手机偷拍下两人，发给靳宸，让靳宸帮忙查一下，到底有什么猫腻。
“陈宛真是拜金女，不是荡妇，她美丽而愚蠢，爱慕虚荣，却不犯贱！”
萧童也是气得不行，甚至都站起来怒评了。
觉得自己笔下的女主角受到了侮辱。
樊妮的表演简直是对“陈宛真”这个角色的玷污。
“可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啊，陈宛真勾引傅周宗……”
“你连最起码的剧本理解能力都没有。”
萧童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下一个！”
樊妮坐在地上，攥紧了手指，不甘心的看着萧童，萧童却连余光都不给她。
反倒其他试镜的女演员，盯着她，没有明着指指点点，却也窃窃私语。
拿她当反面教材，更不乏幸灾乐祸的。
樊妮看向霍姝，先前放出的狠话就像回旋镖一样，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不甘心！
她又看向曹春。
曹春却摇了摇头，示意别再费劲了，已经没机会了。
废物！
樊妮从地上爬起来，冲出会议室房间。
她没脸待在这里了。
评审席上两个投资人有点坐立不安，疑心触怒樊家二小姐，遭到报复。
但很快两人收到相同的短信，相互对视一眼，有了主心骨！
靳宸办事相当利落，很快霍姝就知道了，曹春的传媒公司以及另外一位投资人的广告公司，樊家都是大股东，因此二人对樊妮唯命是从。
霍姝可没漏看樊妮冲出房间时眼底闪烁的阴狠。
无所谓。
试镜会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樊二小姐尽管跳，不连本带利收回来算她输！
樊妮之后，女演员们也是没一个表现亮眼的，甚至连让萧童勉强满意都做不到。
“不搭了！”鹿兮念阴沉着脸，回到评审席。
刚坐下又站起来，手伸进口袋里，对萧童说：“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去吧。”
萧童招招手，自己趴在了桌子上，也觉得要缓缓精神，休息下眼睛。
不然自己亲手创造的角色都要在脑中幻灭了。
萧童甚至疑心起是不是剧本的问题，难道“陈宛真”这个角色本就毫无魅力？
唉，眼睛痛，头更痛！
“那个姓鹿的女导演根本就是个变态。”
“就是！对戏还故意摆出一副臭脸，根本就是故意为难人。”
“幸亏试镜没过，不然进了她的剧组，得被折磨死，她有厌女症吧？”
“反正挺恶心的。我猜她脸跟胸都是整的，原本是个丑八怪，因此才看不惯咱们这种天然美女，仇视我们！”
鹿兮念提起裤子，一脚把厕所隔间门给踹开，吓了四个女生一跳。
女生们看到她跟看到鬼一样！
“快走快走。”
“谁让你们走了？”鹿大导演直接堵门，一个也别想跑！
“刚说我什么坏话着，来，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鹿……鹿导。”
“说不说？不说我抽你们呢。”
鹿兮念长发西装，匪气十足，敞开的衬衣领口还能看到刺青图案，明显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让人相信她嘴里说什么都是真的，说抽可能是真抽。
几个嚼舌根的女生当场被吓得哭了出来。
哭哭啼啼求饶，求了好半天，脸上的彩妆都被眼泪冲花了。
鹿兮念这才把门让开，放一只只大花猫从厕所里出去。
烦——
鹿兮念手伸进口袋，摸出里面的烟，点了一根。
刚夹在指尖吸了一口，最里面的隔间门轻轻开了。
女孩如猫儿一样无声无息。
走到洗手台来，打开水龙头，按压洗手液，安静洗手。
鹿兮念瞥着她，身子往洗手台微微一靠，味道清冽的薄雾从她红唇喷吐出来，喷了霍姝一脸。
没有烟草刺鼻的味道，而是松木香和焦糖甜。
“鹿导在戒烟？”霍姝把手擦干净，淡淡抬眸。
没有一点羞恼，波澜不惊但美丽的面孔，让鹿兮念不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