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不欲多言，疲倦的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打着盹。
“夫人，奴去后院看看今天的膳食。”
珠儿不等顾川的反应，一溜烟的小跑着出了房间，还不忘贴心的阖上门。
她今日没能护好主子，让主子遭了大罪，夫人定不会轻饶她，出去躲躲才是上上策。
“妻主～妻主～”
顾川在娇娇眼前轻轻挥了挥，见她毫无反应，眼里多了几分心疼。
从屋外打来了一盆温水后，沾湿了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娇娇身上的脏污，动作轻柔至极，似是对待着什么稀世珍宝。
娇娇察觉到脖颈处传来些许痒意，发出难受的哼哼声，睫毛颤颤的抖动着。
“睡吧。”
顾川抽回擦拭了一半的帕子，拍了拍娇娇的身子，轻声安抚着，嘴里哼唱着哄睡稚童的摇篮曲。
见娇娇神色变得安稳，顾川这才继续手里的动作，来来回回换了三人清水后，才彻底洗净。
“妻主，忍着些疼。”
虽知晓娇娇睡得熟，听不清他的话，顾川还是颇为认真的说着。
随后将瓷瓶里的药粉一点一点涂抹的洒在伤口上，每一处都细心的包上。
待处理完所有的伤口后，顾川的鼻尖早已渗出一层薄汗。
娇娇的皮肤极为细嫩，再平常的伤口落在她的身上，便是大片大片的青紫，显得尤为吓人。
顾川虽已见识过几次，还是心有余悸，让他有种喘不上来气的压抑感。
“嗖～”
一身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角落处，恭敬的跪在地上，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顾川并未在意屋里突然多出的一人，慢条斯理的给娇娇换上寝衣，耐心的一点一点抚平褶皱，这才舍得将娇娇放在床榻上。
定定的看了她许久，顾川心里的慌乱才多少有些消散，自从知道娇娇的身体状况后，他便一直活在恐惧里。
他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到他拼命的追赶，拼命的追赶，却只能看着娇娇离去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从不奢求下辈子还能遇上娇娇，本就不是上天眷顾之人，又如何能事事得偿所愿。
顾川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活脱脱像是吃人的厉鬼，下一秒就要张开吃人的獠牙。
“滚出来。”
黑影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脸上一丝一毫活人的气息都看不出，像是披着人皮的木偶，只知道听从主子的命令。
“可查出来了？”
“景州城主为人乐善好施，善施教化，景州田地的佣金只有其他城的一半，近五年从未增加过赋税，深受百姓爱戴，为此特意为她立了塑像，立于府衙之前。”
顾川神色未变，只是随意的伸出手接过落下的叶子，将它置于手指间，狠狠碾压出了汁水。
“只是极好丹药一道，到了痴迷的地步，传闻她曾靠丹药为食，整整三月滴米未进，城主府大大小小炼丹房共有一十五座之多。”
“丹药一事，可有更具体的？”
“一年前，乾国鼠疫横行，药石无医，女皇下令就地焚烧染过鼠疫的村落，各地均是损失惨重。”
“唯有景州，无一人伤亡。”
听见无一人伤亡，顾川挑了挑眉，眼里划过几缕深思，那场鼠疫他曾见识过，肆掠横行，不过两日便能染上一个村子。
要解倒也不难，可他到底不是什么活菩萨，旁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那般严重的鼠疫，他记得受灾最轻的一个城，死伤便不止三千余人。
这景州竟能无一人伤亡，着实令人震惊。
“朝堂得到的消息，景州共计死伤一万五千多人，可是刻意隐瞒了消息？”
“主子英明，这景州城主每日派发丹药，城中上上下下皆是服用，竟无一人染上鼠疫。”
“此事影响甚大，便朝外宣称景州死伤惨重，城中上下一心，一丝消息都未泄露。”
顾川一听便知虚假至极，此事定不是一个城主能瞒得住的，怕是女皇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自此，景州城主威信高涨，景州也皆以丹药为傲，尤以炼丹师身份最为崇高。”
“这城主弟弟又是何来历？”
顾川总觉得这次景州之行不太平，自她们踏进这城里，便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暗处像是有无数只眼睛在窥伺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他原本以为是褚离所为，刻意接近她们别有所图，可翻来覆去查了底朝天，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年。
这种藏在暗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无力感令顾川烦躁不已，敌在暗便以为着她们有完全的主动性。
“城主弟弟名唤褚昭，年岁二十二，尚未婚配，与当今城主一母同胞，为人神秘之极，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传闻他貌若夜叉，年岁二十二尚未婚配，上门提亲之人皆是被容貌吓跑，后来便再无人敢登门。”
“无一人见过其容貌，岂不是人人都能是他？”
顾川一想到那张大红色的请柬，便觉得恶心至极，竟敢明目张胆的将请柬送到娇娇手里，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个客栈的小厮竟能有城主府的请柬，这局设的还真是明目张胆。
“主子……”
“说，吞吞吐吐做甚？”
“明日招亲的彩头极重，乃是城主大人珍藏多年的回生丹，目前仅存两枚，另一枚在玉国王室处。”
顾川险些气笑了，竟连他也算计在内，看来是料定了他会同意，回生丹都敢拿出来。
“砰～”
一棵半人粗的树重重落在地上，惊起满地的尘土，也遮掩住了顾川的神色。
待灰尘散去，顾川脸上满是疯狂的杀意，双眼充血，恶狠狠的看向城主府的位置。
没错，他会让娇娇去的，若想得到蛊寨的帮助，这回生丹必不可少。
可这种被人算计的滋味，让他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如鲠在喉。
好似他所有的一切都被算计的一清二楚，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都难逃既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