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陈不恶的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他发现和卡尔根本说不清楚这件事情。
“就算，假设，我真的是王，可我的肉身也已经死了，没有肉身，对我来说，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他揉着凌乱的头发问道。
听到这话，卡尔沉默了半秒。
“王，如果您真的很喜欢那具肉身，也许，我可以帮您修复。”
“什么意思？你能复活我？”“可以这么理解，但和复活本质上并不一样，王并没有死，只是一种修复而已。”
卡尔平静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顿了一下。
显然，后面似乎还有什么话，只不过没讲出来。
陈不恶也没有追问，而是问道：“那你需要多久？”
“很快，王无需担心，属下的效率一直很高。”
那倒是...
陈不恶心里这么想着。
随后，就见卡尔起身走向门外。
“请王坐在这里...稍等片刻。”
推开门，卡尔走了出去。
离开之后，整个屋子只剩下陈不恶一个人。
他坐回床铺上，静静等待着。
期间观察一番四周的环境。
只用一个词语形容：破旧。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
卡尔便回来了。
只不过她的脸色和表情，明显有些苍白和疲倦。
似乎消耗了很大的体能似得。
“王，已经好了，只需走出这扇门，您就可以伴随肉身重新醒来。”
听到这话，陈不恶立刻起身，拉开门往外走。
突然，身后卡尔道：“王...”
“怎么了？”
“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陈不恶握住的手在半空停滞住，回头望着卡尔。
她似乎是累了一样。
望着陈不恶的眼睛，然后缓缓低下头。
即便是累了，也保持着对王的尊敬和优雅。
“我一向都信任你，卡尔。”
陈不恶留下一句话，拉开门，走出了私域空间。
而屋内，随着王离开的瞬间，卡尔跌坐在椅子上，努力让自己深呼吸。
可皮肤却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渐渐布满裂痕。
狰狞的触手从身体里钻出来。
盘踞到她的大脑之上。
仿佛搭成了一个鸟窝的形状。
卡尔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十分疲倦。
望着陈不恶离去的方向，神色渐渐黯然。
其中一只触手，忽然如同上了年纪的树枝般。
在阴暗的房间里，在红月的照耀下，开始迅速枯萎。
“能为王的事业奉献...是卡尔，此生的荣幸...”
....
...
当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的时候，陈不恶睁开眼，先是看到安全屋熟悉的天花板。
然后看到了楚芽衣。
以及她身后那冰冷而又妖异的红色月光。
远处，仿佛有灾难的声音在靡靡传来。
终于...回来了！
陈不恶看着这一切，深呼吸，长长松了口气。
“陈哥...！你...你终于醒了！”
看到他醒来，楚芽衣激动的扑过来。
陈不恶拍着她的脑袋笑了笑，问道：“辛苦你了，顾长官和阿瑶呢？”
“我...不知道，她们两个一起离开后，就联系不上了。”
“电话呢？”
“一直是关机状态...”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一沉。
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
忽然感觉身体有些沉重。
来到窗口向外看，但见天上一轮红月，红雾滚滚。
似乎有正在黑暗倾塌而来。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晃动着，仿佛陷入某种极端的恐惧之中。
世界似乎疯了。
人们在路上哀嚎奔跑，自杀身亡。
五骑士...
陈不恶看着天上的红月，呼吸之间，感觉空气里仿佛都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他同样尝试给顾扶摇打去电话，却没有任何回应。
打开手机，网上已经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新闻。
“月亮在这一刻变成了红色...”
“从天而降的骑士....”
“人们陷入恐惧之中...”
“世界遭到了毁灭...”
“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该死...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陈不恶咬紧了牙管。
“这次事件严重程度的已经超乎想象，人们全部陷入疯狂，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奇怪组织也开始纷纷现身，病人，往生社、悟病道，猪头人，还有精神疯子，以及在街道上开始莫名其妙生长的青铜器具，全都出现了...我的天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仅仅是看着论坛上的内容，陈不恶都能想象到这一刻【常界】究竟有多么混乱。
有人说东南方的角落里，悟病道和往生社要开始决战了，就在红月之下。
而另一边那些因精神疾病陷入疯狂的人们也开始了某种疯狂的行为。
至于最令人头疼的猪头人瘟疫，再度开始复苏，先前的药物似乎已经起不到一个良好的抑制作用。
城内维护治安的人员明显不够用了...
世界，似乎在朝着一个绝望的方向发展。
陈不恶努力深呼吸，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从穿越病界的那一天开始...
他和张悟心就已经知道了渗透早晚降临。
但没想到最终，会以这种方式到来。
所有的事情似乎仿佛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开始爆发。
这绝对不是仅凭他一人之力就能够挽回的地步。
该死...！
“卡尔，你能找到顾长官吗？”
“我可以试试...或许能行...”
在一旁，已经从私域空间里走出来的卡尔，略显疲倦的点了点头。
陈不恶知道她一定会有办法，于是皱眉道：“带我去找她们。”
“好。”
卡尔闻言，起身往外走。
“我也去！”
楚芽衣急忙跟上，甚至还不忘记带上自己的甩棍...
三个人从屋子里出来，外面狂风大作，红雨连绵。
陈不恶站在走廊上，被风吹到无法睁开眼睛。
血雨落在身上，他感觉极为冰冷。
天空之上，红云密布。
红色月光宛如嗜血的眼球死死盯着大地。
一切都显得阴沉、诡谲，有种令人不安的气息空间里飘荡。
“王，请跟我来。”
卡尔走在前面，带着陈不恶下了楼。
尽管她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也算不上太好。
但，身为王的附属，为王开路，是至死不渝的信仰。
从楼里出来，行走在街道上。
陈不恶看到跪在地上正缓缓爬行的人群，密密麻麻，几乎铺满整个道路。
这些人仿佛完全丧失了理智。
他们被恐惧支配，漫无目的爬行着。
即便膝盖都磨损出血，依然不停地向前。
还有一些人跪在地上，像疯了一样，摇头晃脑，对着天空大喊：“神...神降临了...”
世界已经彻底陷入的混乱。
“王，在这边。”
大街上，卡尔直接掠过这些疯癫的人群往前走。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带着陈不恶和楚芽衣穿过一条条道路。
最后来到一条宽敞的路上。
停下的一刻，陈不恶看到了令自己感到震惊的一幕。
宽敞的马路上，站满了手持军械的武装人员，以及装甲车，坦克。
甚至天空之上，还有武装直升机的螺旋轰鸣声。
“保持进攻！”
这些训练有素的武装士兵开始以不同的作战方式，急速四散而开。
有人站在装甲车上，朝远处发射了火箭筒。
顺着火箭炮的方向疾驰而去，陈不恶遥遥看到，道路尽头。
升起一团浓浓的红雾。
其中，一个骑着铁甲马匹手持长枪的身影，正在缓缓而来。
“五骑士...”
“陈哥，顾姐在那！”
混乱之中，楚芽衣似乎看到了什么。
急忙伸手指过去。
陈不恶很快看到，混乱的人群里，顾扶摇穿着一身军装，站在一辆装甲车旁，漆黑的长发飘扬。
肩上扛着一只火箭筒。
眼神相当凌冽。
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而在她旁边，是手持短杖的阿瑶，脸色苍白而又凝重。
陈不恶看到两人的瞬间，急忙抬脚想要走过去。
然而刚动一步，便见顾扶摇单手举着火箭炮，直接轰了过去。
剧烈的炮弹向前疾驰而去。
随后，她另一只手拿着对讲机威严：“火力别停，武装直升机做好准备！全火力覆盖！”
说实话，陈不恶被这阵仗搞的有点吓到了。
简直像是战场。
“顾长官...”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在后面轻轻交了一声。
顾扶摇一回头，看到陈不恶的瞬间，也愣了一下，随后咬紧烟头。
“醒了？”
“嗯...”
面对顾扶摇，陈不恶打心眼里犯怂。
她将肩上的火箭筒直接递过来，皱眉道：“能打吗？”
“我不会用这个...”
陈不恶尴尬的笑了一下。
顾扶摇点了点头，似乎表示理解。
不过确实，陈不恶倒也不需要这个。
“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你看到的那样，那玩意确实有点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
“杀不死。”
顾扶摇道：“武器能伤到他，但结束不掉他的性命，而且无论怎么打，他好像都能够重新愈合，跟开了外挂一样。”
外挂。
这两个字让陈不恶略感诧异。
顾扶摇很少会用这种形容方法。
谈话间，他看向一旁的阿瑶。
这个从病界逃亡而来的女人，此刻脸色苍白而又凝重。
“恩佐...”
在和他的目光对视上后，阿瑶深呼吸，语气中充满自责道。
“对不起...我没能阻止这一切...它还是来了...”
陈不恶摇了摇头，并没说话。
他实际上，并没有埋怨阿瑶。
更何况，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有办法能解决吗？”
顾扶摇皱起眉头问。
“不知道，但我可以去试试。”
陈不恶语气严肃的看向卡尔。
卡尔见状会意，立刻低头道：“我愿随王踏上征程！”
“嗯。”
陈不恶简短回应。
随后，两个人直接迈步往前走去。
“停止开火！”
顾扶摇见状，立刻命令队伍停下攻击。
在滚滚的硝烟和红雾之中，陈不恶和卡尔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越是靠近，他越是感到不安和恐惧。
仿佛看到了死神在朝自己招手。
两人往前不断前进。
直到，在距离血色骑士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下。
陈不恶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种那种恐惧不是自己强或不强。
亦或者能否克制。
而是宛如被刻进身体一样，完全不由自己选择。
他偷看了卡尔一眼。
发现卡尔相当镇定。
尽管眉头紧锁，如临大敌，但至少没有发抖。
而卡尔也偷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却发现王在发抖...
但她知道，这是王在扮演。
因为人类，这个时候确实会发抖。
卡尔心里由衷佩服王。
在这一刻还能将自己的身份做到滴水不漏。
这是何等的魄力与实力！
而对面，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刚才火箭筒的缘故，血色骑士的半个身体被炸开。
整个造型略显狰狞。
但几乎是眨眼的瞬间，就自动愈合在了一起。
显然，这种武器对他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够。
“王，您的计划是什么？”
卡尔恭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陈不恶立刻深呼吸，沉默半秒，道：“我的计划是...没计划！”
卡尔也陷入了沉默。
几秒后，她沉声道：“明白了，王。”
“...你明白什么了？”
“您是想让我自由发挥，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