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梦瑶脸皮厚，她眯眼笑了笑，另起话题，“哎，臣妾来了半天，咋不见晋王？”
见皇后怔愣在哪有些犹豫，她顿了顿，继续道：
“当年臣妾离京的时候，晋王尚在襁褓之中，一别差不多十年，也不知他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太后娘娘不如将晋王唤出来，也让他与启圣这兄弟俩见上一面。”
曹飞燕倒没有反对的意思，她转头问碧玉道：“晋王可在殿里？”
“禀娘娘，晋王现正在房里读书呢。”
曹飞燕点点头，道：“去把他唤来罢，让他见见自己的宁王婶娘和王兄。”
自从前日他和赵王被太子训斥一顿之后，他一直有些萎靡不振。
别说去宫外，就是福宁宫后花园里，他平时爱逛的地方也不去了。
除了去上书房，就是闷在自己房里，说是读书，也不知究竟干些什么，大约自尊心挫伤。
不过，曹飞燕无意理会一个小少年的顾影自怜，既生为男儿，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也要不了多少时日，他就会忘却，从而成长，于是便由得他去了。
只是今日有了现成的转移晋武注意力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不一会儿，晋王就过来了。
只见他穿戴得倒是整齐，就是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没什么精神，跟以前的活泼好动判若两人。
他先给韦梦瑶请安，又在碧玉指引下向元启圣行了礼。
曹飞燕见状，便知晋王还没缓过气来，心道：这小子倒跟元智一个德性，一丁点儿的事也值得放在心里翻腾。
这厢韦梦瑶已经笑着问起晋王读了什么书。
元玄心情低落是真，认真读书却是有些水分，便随便拣几本书名说了。
韦梦瑶则颇有些羡慕地说道：
“没想到晋王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如此博学，想来是太后娘娘教得好。”
“学得好还要命好！”曹飞燕忍不住哼了一句。
这时，碧玉进来说，晚餐已准备好了，请大家入席。
……
繁华的宫廷年庆刚过去，元旦便要明窗开笔。
因为皇帝卧床不起，便由监国太子代行。
正月初五这天，是宫廷茶宴，相当于后世的中央春节茶话会。
皇室在太极宫重华殿举行茶宴畅谈，作诗联句。
内容大都是赞美新年新气象，五谷丰登，天下太平等。
席间，王公大臣们坐重华殿西配殿，而特邀的社会贤达，文人学子们坐东配殿。
元旦这天，宗人府当廷宣布了太子大婚的吉日，三月初八。
这个件举国大庆的日子。
茶宴，郭府当然在受邀之列。
可郭府男主，少主都在边疆，郭夫人身体不好，郭秀娟身份有些特殊。
为表诚意，不节外生枝，大清早太子决定亲自去接。
按国制礼法，女子与夫婿成婚前几乎不能见面，可太子爷哪里会信这套。
他们二人这样算是违了常礼。
但在乎的人并不多，更多的只是想看热闹。
太子鸾驾大而宽敞，到底是皇家气派，内有上等炭火，暖流徜徉。
有两个内侍小太监在里面伺候，郭秀娘和贴身丫鬟红玉坐在一旁。
秀娘穿着一袭淡白色罗裙，外披狐袍，耳坠珍珠，手腕带白玉镯子，腰间有一红色的香囊。
她身子坐得正直，纤白柔荑搭在细腿上，玉指微蜷。
她抬头盯着太子看，见他半屈着腿，身体靠着结实辇壁，正在闭目养神。
太子最后诸事多，晚上又要应付女人纠缠，他又是属于意志力薄弱分子。
所以，他是见缝插针的歇息。
太子不说话，也省了秀娘的尴尬。
她虽说是新派，与太子在一起机会很少，就屈者可数的三次，而且都是正经八百。
两人就没一起坐过车辇，出去玩耍过。
头次要这样面对面，实在是不习惯。
郭秀娘看着他，心里在想别的事。
她并不在乎嫁给太子，两人没太多感情可言，只是父命难违。
太子突然睁开眼，淡声开口问：“孤脸上有什么？”
郭秀娘闻言一惊，她的手撑在车辇上的绒毯，心跳得厉害，她低声道：“臣女冒犯。”
她还以为太子睡着了。
两名小太监跪坐在车门两侧，低头顺目，不敢听也不敢说。
这是太子爷和未来的太子妃，怠慢不得。
车壁两旁的流苏随马车在微微摇晃，窗幔深蓝，遮住外面过于明亮的阳光。
太子坐起来，修长手指拿过釉色瓷茶杯，自己动手慢慢倒了杯茶，推给郭秀娘，“喝吧。”
秀娘微愣，抬头看向太子爷，不明所以。
她身形曼妙，耳坠轻轻晃动，脖颈白皙精致，披在肩上的长发乌黑，只是眸中有些不解。
“若是渴了，自己倒上便行。”
淡色的茶水在杯中微微起了波澜，郭秀娘硬着头皮端起来，红唇轻轻抿了一口。
元智看着她唇上的润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壶盖，漫不经心开口道：
“正月落台，孤派人前往敦煌，让你的父亲返回京都，专程主持你的婚嫁。”
马车经过地上的坑洼地，摇晃几下。
太子突然提起婚事，郭秀娘一时紧张，没拿稳手上的茶杯。
“咣当…”
茶杯摔在车厢案桌上，茶水微微溅湿她的罗裙，杯子在桌上转了两圈。
红玉连忙掏出手帕帮她擦去身子的茶水，又把顺着桌面往下流的那些茶水擦掉。
秀娘起身准备后退，纤细的手腕突然被大手握住。
太子把她拉到他的身边。
秀娘身子不太稳，倒在车辇绒毯上，绣花鞋蹭着地，手肘不小心靠到他的腿。
他双手连忙扶住她的细腰。
从没让男人碰过肌肤的秀娘，身子像触电似的一僵，脸颊红得像个苹果，差点软了身子。
她属于敏感体质。
元智大手扶她坐在软榻上，皱眉道：
“毛躁，还不快收拾干净。”
那两个内侍太监一个捡茶杯，一个用袖子擦掉案桌上的水渍，红玉手里的帕子都快湿透，案几上摆的两盘糕点，也放到暗架上。
“多谢殿下。”秀娘羞红着脸，低声道。
“等会出席茶宴，被人看见这样子？”太子爷蹙眉看着秀娘，愠色道：
“这成何体统？”
太子最注重这些寻常细节，这毕竟是皇家宴会。
秀娘破天荒忍着没顶嘴。
要不是你突然提起婚事，本小姐也不会手抖没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