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督财府与司禄府忙得“狼烟”滚滚，不光是下界的人，香火鼎盛，就连不少仙官也要来督财府“叙叙旧”。
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灵微帝君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决定错峰出行，选在了初二这日。
第一次仙界过年没什么准备，忘了初二这日督财府更是香火鼎盛，下头的爆竹声一直传到了督财府的基石下，噼里啪啦烟熏火燎。
“今儿下头大年初二都在祭财神，中元大帅忙着呢！不见人！”
一片烟熏火燎之间，仙童们不见来人面貌，只远远看着有一堆身影就开口截断来人。
“哦？是吗？”
那道声音响起，清凌凌的，明明隔着缭绕的雾，却叫仙童们在一片熏香中嗅到了冰雪的味道。
“是灵微帝君！！”
“糟了！是灵微帝君！”
仙童们一哄而散，“大帅！！！帝君又来顺你贡果了！！”
林渡抽了抽嘴角，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目光灼灼的小兔崽子们，“这是污蔑，这是纯纯的污蔑。”
“我那是顺吗？那是人家招待的贡果，我带回来给你们，晚上吃完饺子，吃完就吃贡果，吃了贡果，明年算账都利索些。”
晏青抓住了重点，“小师叔！你这新年福利怎么还想着压榨下属啊！”
林渡袖手站在原地，扫了一眼，最后呼噜了一把肩头化作毛绒挂件的楚观梦，“得了，既然我们的财神忙着，我也不用他招待了，我自己进去逛一圈就走。”
她说着，大大方方地迈步走了进去，没走两步，被呛得直咳嗽，抬手散了点稀薄的神力，凝结的冰雪也没能驱散督财府深厚的烟气，只在一片雾蒙蒙中影影绰绰落下些许冰雪鹅绒。
“什么时候我们三元九府能有这么多香火贡果啊，咳咳。”
林渡蹙眉，闪身入了督财府，一眼瞧见了中元大帅案前堆了厚厚的祈愿书，压根没能瞧见案后的人。
她转头看向了一侧桌椅上，仙果累累堆在一起，一叠又一叠。
“有了。”
林渡抬手就要全部装入袖中，另一道仙力从祈愿书后骤然窜出，“诶诶诶，之前好歹就顺一盘，你怎么回事！”
祈愿书纷纷扬扬被仙力带飞，林渡抬手将这些冻在半空，终于勉强看到了中元大帅的头冠。
“诶呦，我寻思您业务繁忙，顾不上吃东西呢！”
中元大帅瞪着一双虎目，“顾不上吃我摆着，放坏了放烂了都不给你们三元九府！”
林渡笑嘻嘻揣着手，“自己人，客气啥。”
“……灵微！！！”
“诶，在呢。”林渡最后留下了一盘干巴巴的玩意，“还说我呢，这玩意你从东厨司命那儿顺来的吧？一看就糊嗓子，听说宋无忌二十四那天就没能开过口？”
“他哪是被糊了嘴，那是喝醉了酒，醉了好些天了，那玩意是通天大酒楼送来的新点心，让我保佑她今年发大财……”
中元大帅抬头扫了一眼，“要不是那位不愿意，每年二十四被灌酒的就是她了。”
林渡了然挑眉，“让她来天宫当东厨司命？天帝还是这么喜欢埋汰仙，他是不是就看不惯别人能享受跳脱三界，不受束缚的好日子。”
“快过年了，你嘴里可说点好话吧。”中元大帅随手提笔将林渡冻住的祈愿书划拉好，“快快快，再用你那浮生扇挥两下！”
林渡嫌弃皱眉，“你这么敷衍工作，我答应了，底下的人也不答应，多少人等着你们保佑她们发财呢。”
“你的神力之下，能有不该受赏的帖子飞起来吗？”中元大帅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哪能放林渡走，“快快快，再来几下。”
林渡没想到自己已经结束了一年的监察工作还能被抓来当苦力，歪了歪头，“那盛宴做的点心我也端走了嗷。”
“那不行！她的东西你平常还没吃够啊！还我！”
中元大帅一手挥笔，飞身跨过长案，霎时间，满屋黄纸黑笔的帖子纷纷扬扬，仙人手中的笔霎时间也化为了本真的铁鞭模样，那些帖子飞速生效化为符文，窜出屋子，如流星一般坠入天宫之下的各界人间。
而屋内人也顺利护住了自己最后一盘点心，中元大帅伸手抓住一个点心塞进嘴里。
“你说……”他鼓着腮帮子，“既为仙人……”
中元大帅含混不清地咀嚼，“便无……人欲……”
“无……欲……才刚……”
林渡没去看还在嚼嚼嚼的中元大帅，转头看着无数金光落雨，这落雨到了人间，大约也就是正月初五了吧。
“这点心我不要了，我先走一步。”
“她……怎么……还有食欲呢？做的东西，也都让神仙有食欲？”
林渡摆摆手，“别管，工钱我收了，走了。”
中元大帅高声喊，“别啊，再扇几下，再扇几下！”
“还想扇啊，上元节自己来三元九府扇就是。”林渡头也不回，身后呼啦啦跟着一跟屁虫。
“好耶！回无上宗过年咯！”
仙童们呼啦啦又跟了回来，“不是，凭什么他们大年初二就能休假啊！”
“哼，上元节有她们忙的！”中元大帅转头埋入了长案之中，新的一堆祈愿贴如山一样砸下来，又将仙埋了个结结实实，再也看不到影子。
“大帅！要不我去找帝君把东西要回来？”一仙童蹲在一旁用仙力接过已经批驳过的祈愿帖，吹了一口气，帖子化为纸鹤也没入了人间，一个接着一个，效率与方才比大大降低。
“你可拉倒吧！”山一样的帖子里传来了沉闷的回响，“你就是想跟着灵微，好让她懒得送你回来，一道去吃好的是不是！想逃避工作？我看你是想下人间受苦了！”
仙童慌忙摇头，疯狂开始将生效的祈愿符折为纸鹤传入人间。
“她不在天宫了，你跟不上的。”
半晌，中元大帅终于钻出了小山，顶着个祈愿贴安抚小童子。
“帝君不在三元九府或是三十三重天还能去哪？”
小童子不解。
中元大帅将头顶的帖子拿下来，“她啊，回家包饺子。”
小童子震撼，“天宫仙界，什么年代了，她还包饺子？”
中元大帅拍了小童子一巴掌，“你不懂。”
无上宗在仙界同样有仙山，只不过山上人少，飞升的前辈们各自游历。
但只要林渡一回来，终年寂静的山也热闹起来。
凤朝一早得了信等着这群人，山上禁制一动，她从刚起的炉灶前抄着锅铲就出来了，分明还是神妃仙子的模样，身上的朱青的道袍被仙力挽了袖子，带着一身的铁锅炖的味道，“雎渊刚从十灵山回来，打了些野味，这会儿搁那儿拔毛呢，墨麟快去帮忙！”
“元烨晏青快去把屋顶修修，咱们山上这祖师殿都漏雨，一群老头儿没一个修的！”
三人诶了一声，元烨顺手掏出新做好的灯笼塞给瑾萱，跟着晏青一同上房揭瓦去了。
“天无，快来帮忙烧火，你的火熟得快，轻点烧嗷。”
夏天无撸起衣袖，翻出了寒玉葵扇，“来啦掌门师伯，对了，我师父呢？”
“让他舍点仙草灵芝给我炖鵸鵌，正肉疼着翻他的储物袋呢，别管他，一会儿就来了，这鸟吃了好啊，吃了辟凶邪之气，你们今年就不容易撞邪啦。”
凤朝在林渡之前就最疼天无，每回干事儿必定喊天无帮手，见她来了开开心心招呼她一道往灶房走。
“小师妹去玩儿吧，山上下了好大的雪，给我把路上的雪扫了去，剩下的随你玩，玩累了让你和归师兄给你烙糖饼吃。”
“我都多大啦！”林渡拖着长音，顺手用神力把红彤彤的灯笼都挂上了，“我苍离师兄和封仪师姐呢！”
“苍离不知道还回来不回来，我看他传讯里头，正搬着小板凳在哪个洞天里吹笛子呢！”
房顶上传来高声地回话，元烨的声音抑扬顿挫，“我知道！我师父在思考几百年前做的决定呢，他又忧伤起来了！那叫一个！怅然若失！”
“诶瑾萱帮我个忙，这神木好重！我换个横梁！”
倪瑾萱从林渡身侧走开，随手就将神木给抛了上去。
元烨惊慌失措，脚下一滑，下一瞬间瑾萱已经闪身到了屋顶上，一手拦腰将人稳住，一手拿住了被自己抛上来的神木。
“怎么还是这么没用！”
晏青自觉给这两人让开地方，沉稳之中透露着淡淡的牛马死气，“我猜是几百年前答应了师叔帮忙，这下给自己搭进去了，所以好不容易偷空跑了，现在在思考究竟能不能回来，怕又被抓壮丁！”
没有人比晏青更懂打工人。
……
凤朝难得露出些鲜明的嫌弃，“别管他了。”
“你师姐应该在鸟房里看白凤，你去数数，她是不是又偷摸带鸟回来了，告诉她，白凤够指路就行了，买多了又没人照顾，都被你们带回来的凶兽吃了！”
林渡脚步一转，觉得鸟房不是什么好去处，“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封仪师姐了，我师父呢！我问他回不回他说他又不吃饭，不回来！”
“他是个最拧巴的，这个也别管。”凤朝一面翻着锅里的东西一面继续毫无顾忌地痛斥一群不省心的同门，“我在下界管了几百年宗门，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慢了好几百年才飞升，好不容到上头来想松快些，还要管这一群不省心的。”
林渡看到了厚厚的雪，长叹了一口气，抬手神力整块运走了一条雪块长龙，好不容易瞧清楚了到各个洞府与殿门的道路，推出来的整齐雪块无处安排，便随手往山上一扔。
未几，山上传来了吼叫声，“谁给老头儿我的洞府埋了！”
林渡扫视一眼，看着那瞬间爆发的仙力，犹豫片刻，就地把自己化入了雪里，这常年闭关的倔老头儿是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她就是帝君也不好欺师灭祖。
就当她没来过。
纷飞的雪块如同炮弹砸向各处，就连雪化的林渡也挨了好几下，她只能再给自己盖一层雪被子。
天地霎时宁静一片，林渡轻轻松了一口气，难得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天地鸿蒙，人间荒唐，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捧山上的雪。
许久，或许也不久，上头传来了手动挖雪的声音，“诶，差不多该出来了。”
隔着厚雪，男子的声音并不分明，隐隐绰绰的，但除了危止和师父，不会有人还能找到雪化的林渡了。
“怎么不用仙力挪雪？”林渡自己猛然从雪堆里钻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抖了雪的苍竹，拔地而起，再不沾染分毫世间风霜。
神力裹挟着冰雪扬了危止一头一脸，银色碎发因为真龙之气裹挟，一团团地凝结上了雪粒子。
他眨眨眼，周身萦绕着茫茫雾气，“怕仙力不慎伤了帝君。”
楚观梦龇牙咧嘴，还没吃东西怎么就酸倒了浑身的牙，“咦～她可是帝君！”
危止一手还端着二狗头送来的饺子馅儿，“盛宴说通天大酒楼忙着呢，我们人多，自己包去吧，别那么懒。”
林渡看了一眼食盒，“天狗那头不好好缝上，就为了干外送这事儿啊。”
危止想了一下狗头叼食盒的画面，一时词穷，转移了话题，“走吧，包饺子，师父也来了。”
“咱树底下埋的酒坛子带来了吗？”
“带了，让他们少喝点，小心醉到正月十五。”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走，一路化去高处积累许久的苦寒。
“不是你管谁叫师父呢？”阴恻恻的声音在他们一侧响起。
林渡头也不回，“那叫你小司命，你乐意？”
阎野磨牙，伸手就要把这个逆徒的头往雪里按。
逆徒回手就挡，拧着身子就要去按阎野的头。
两人丝毫没有动用仙力，全靠武力一决高下。
林渡歪着头，眼看就要挨着一侧的厚雪，忽然视线注意到了什么，不再挣扎，一扭身肃然起立，顶开自家师父的手，“师祖好！刚刚就是他！就是我师父，要埋我，所以把雪扔你洞府了！”
阎野猛然转身，一个凝聚着强大仙力的大雪球向他砸来。
“好小子！你要欺师灭祖啊！”
阎野哎哟一声，硬着头皮转头挨训，好不容易应付完，转头林渡已经不见了踪影。
危止站在山下，冲他遥遥举了举手上的两坛酒。
阎野摇了摇头，抖了抖身上的雪，认命跟着危止往灶房去了。
“包饺子包饺子，我往饺子里塞点仙玉和元宝，吃了明年一年都有福。”封仪笑眯眯地支好了桌子。
“那我塞点功德。”林渡尝试捏饺子，饺子皮刚被强力捏上就有干巴巴地弹开，她默然一瞬，转手塞给危止了，“你捏吧，我塞功德。”
她这个南方人在北方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包不好饺子。
危止动作迅速，并不要多少人帮忙，白花花的饺子很快排排站，个个饱满，腆着肚子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站在盖帘上。
楚观梦感叹，“不愧是带兵的人。”
“大师姐！我要吃汤圆！”林渡蹭到凤朝身边。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一早给你煮汤圆，吃完了你下山去忙元宵的值守。”
和归笑眯眯烙好了糖饼，“来，师妹，吃。”
林渡被塞了一嘴，叼着比自己脸还大的一块踱步在掌勺人旁添乱，两颊鼓鼓，糖饼跟着一动一动的，像仓鼠，被封仪趁乱戳了一把脸。
厚实的糖饼塞满了糖馅儿，被烤化了一咬就往下淌，烫得厉害，但麦香浓郁，软乎实在。
眼看别人也来拿刚出锅的糖饼，林渡连忙用神力把糖饼内馅儿降了个温度，免得有几个一口吞的小兔崽子烫到。
和归掰开一个，看着冒出来的冷气大惊失色，“等会儿，降温降多了，成砂糖了。”
“饺子包好了包好了，快，下饺子。”
凤朝说一不二，天无忙站起来，墨麟火速打开锅盖，接过那数百个饺子，“这不够吧……”
元烨忙乎完了搓着手回来，“咱们得吃几千个饺子？我有就地能开锅的法器，三锅齐下，来吧！”
没一会儿外头就摆上了支起来的桌椅和数个宝鼎，宝鼎华光四溢，热气腾腾地……煮着白白胖胖的饺子。
危止一个个给众人倒上酒，“我酿的，今年辛苦了，大家尝尝。”
楚观梦上蹿下跳，锅里捞食，嘴上的糖汁还没擦，转头就扎入了危止特地给它准备好的盆里。
“诶，林渡，第一锅饺子帮我拿去祠堂。”
“知道了。”
林渡伸手端过来，自己跟凤朝去了祠堂。
祠堂里没有多少牌位，折在仙界的前辈并不多，每一个都还留存着一点神念，金光灿灿，神光熠熠，唯独一角有个不合时宜的灰色无字牌位，上头的神识只有一点，极其微弱，似乎还曾经开裂过，又被人强行焊上了。
一切都说明着，那并非仙人留下的，分明是从下界带上来的。
牌位之前也没有香火供奉，瞧着有些伶仃，却又没那么伶仃，只因着牌位比旁的都胖乎些。
“新年快乐，师兄。”
青衣帝君站到了那无字牌位之前，将那盘饺子送上去。
“多少闻个味儿吧。”她笑笑，“酒就不送了，喝多了容易想歪，我们吃啥你吃啥，别挑食。”
凤朝拍了一下林渡的后脑勺，“又说胡话。”
林渡嘿嘿一笑，再回灶房外的餐桌的时候，众人已经吃上了。
倪瑾萱举着筷子，快乐欢呼，“好耶，又是仙玉！”
说话间，她又咬了一口，一股功德又罩上了她的身上。
林渡咋舌，“她怎么到了仙界还威力不减？”
危止回头，招呼她来，“瑾萱给你盛的，今年你总该吃上一个有好运的了。”
“诶？有好酒不叫我？我上来一趟也不容易。”
空间微微扭曲，人还没出现，手已经伸了出来。
危止及时伸手按住了酒罐，“喝酒可以，顺走不行。”
“那给我个小壶。”
临湍身上裹挟着冥界的浓重阴气，却并不阴冷，反倒颇为和煦。
“我赶着下去呢，再来盘饺子。”
阎野啧了一声，“师姐你好不容易修炼得位，又不是不能上来待几天，这么急干什么。”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送个小子投胎，让他临上路前吃个你们的饺子，这一世没意外正是时候了。”
“你这个师父做得，惯子如杀子啊！他这一世怎么还没飞升，”阎野说着就去抢林渡手上的饺子，“你看林渡，徒弟就得摔打摔打，拿走拿走。”
临湍笑了笑，“他上一世两度择道，又曾力竭，伤了些神魂，这一世养一养，也没能成道，下一世就好了。”
“给你们带了点冥界特产，姜良，拿着。”临湍说着，扔给姜良一个储物袋，“里面好看的石头你们分了，草药是给姜良的，悠着点，我还薅走了孟婆的草药。”
姜良笑眯眯接过来，“那我得抓个人试药了。”
林渡迅速低头，把阎野盘里的饺子抢过来，啃了半天，“不是，你一个司命的饺子一点彩头都没有？这对吗？”
“这很对。”阎野冷笑着，“要是咱俩命好还能司命和监管？”
……
“好了你不要说了。”林渡长叹一口气，“吃肉吃肉！”
“过两天又要下山忙活。”
热腾腾的水汽驱散了仙山终年的寂冷，直至夜深。
冥界，过了桥，就要六道轮回，迷茫的青年亦步亦趋跟着走，有些迷迷瞪瞪，冷不丁面前多了一道身影，下一瞬间，唇上就多了个饺子，在阴冷的冥界还是温热的。
“出门饺子回家面，吃完这口饺子，下辈子好好的。”
那道紫色人影也朦朦胧胧，可青年却觉得格外亲切，他想要问些什么，饺子却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塞得他说不出话，只能一味的咀嚼，只记得，肉汁饱满，鲜香四溢，很好吃。
直到他被推着送入轮回，也没能对那给自己送饺子的人说上一句。
只觉得……很温暖，像是……母亲。
……
夜色阑珊，酒足饭饱。
“小师叔，我们往哪儿走啊？”瑾萱睁着蒙眬的眼睛，有些分不清前头的路。
“往前走。”
“哪儿……是前啊……我们不回去吗？”楚观梦打了个酒嗝，垂在林渡头上，像个毛茸茸的帽子。
林渡任由它趴在头顶，“往哪儿走都是往前走，走吧，咱们在哪停下，哪里就是家。”
星河流转，夜色澄澈，雪地上留下了一群人七扭八歪的脚印，但无论多乱，最终都通向了同一个方向。
新岁到来，天宫华彩，鼎沸祝祷声中，无数灵光洒向人间，解厄消灾，万岁万福，于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