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商衍起身，两只手掌撑在桌子上，垂眸望着钟也，眸子里划过催促。
钟也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沉声道：“上面跟你们赌的不是人。”
乔郁挑了下眉，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似是意料之中一般：“那就是鬼喽。”
钟也点了点头，又道：“但凡有点良心的人，跟他们赌永远都赢不了，楼层越往上，所舍弃的东西也就越多......船票不是那么好拿的。”
“所以你也是主播。”
商衍的话并没有带着疑问，似乎早就有所怀疑的样子。
钟也耸了耸肩：“没错，我两个月前拿到了黑名联赛的晋级名额，并且很倒霉的分到了这里，然后我就被永远的困在了这里...”
“楼上的赌局到底是什么？”
钟也轻嗤了一声：“每个人经历的都不一样。六楼是兑换冥币的地方。七楼才是鬼域。至于赌注...你押冥币，他押你。”
“什么叫押我？”
“你的一切，你的情绪、生命、你在乎的人、事、物，统统都能成为他们的赌资，你只能一直赢下去，但赢...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话说的商衍都有点毛骨悚然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乔郁的方向，沉声问：“什么代价？”
钟也沉默了一声：“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记得当时...每赢一局，我的恋人就会减少十年的寿命。所以第二局我认输了，赌场拿走了我的自由。”
然后他就成了坐镇5楼的看守人？
“谢了。”
乔郁把玩着手中的筹码，走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钟也突然站起来喊道：“7楼之上是一个把剥削进行到底的地方，你们小心。”
乔郁轻轻嗯了一声，下一秒，突然看向商衍：“你的任务是什么？”
商衍怔了一下：“流水达到一个亿兑换船票。”
乔郁摊开手：“给我看看船票。”
商衍已经不是第一次进黑名联赛了，所以他只需要达到普通红名副本的要求即可拿到船票，而乔郁还需要考验，就是顺利到达顶层，才能获得船票。
怪不得这个任务会有时效，因为横渡冥河的船不会等人。
商衍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张印着蓝色游轮的船票，递给乔郁。
轮船行驶在一片漆黑的海面，海面平静无波却似是暗潮汹涌，看的时间长了，甚至有一种坠入深海中的无力感。
乔郁收回视线，先一步走进了电梯。
六楼里面没有人，空荡荡的，前方是一个类似银行柜台的设施，里面只有一个脸色苍白的职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乔郁走上前把十枚筹码放上去，询问：“怎么兑换的？”
“1比100，此外赌场会抽取百分之一的抽成，天地银行也要抽取百分之九作为跨界费用。”
“你们怎么不去抢！”乔郁倏地一下又把筹码拿了回来，加起来岂不是要被无缘无故抽走一千万？
黑心银行，迟早倒闭！
女鬼僵硬的扯动嘴角：“请不要大声喧哗，否则天地银行会将您拉黑，死后休想在本行办理业务。”
乔郁气得嘟起嘴。
这就是行业垄断带来的困扰，地府在建设上面跟天地银行可借了不少的贷款，现在都还没还，乔郁在这里是真的直不起腰杆。
“先生，请问您还要办理业务吗？如果不办理请离开这里。”
乔郁：“......办办办！赶紧的。”
说着他咬牙切齿的把手里的筹码又放在了柜台上，别开头有些不忍直视。
到手90亿冥币，一张1000万的冥钞一共900张。
冥钞通货膨胀严重，面额也很大，但1000万一张是上限，那些阳间烧的1个亿面值的选手，基本就是废纸一张。
拿到冥币之后，乔郁丧着一张脸跟商衍又走进了电梯。
商衍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好笑，遂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安慰：“你生什么气啊？以后我带你回家，商家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商家......真的好多钱啊！
“商家你能做主？”
“等我爸死了，我就能做主了。”
乔郁咽了下口水：“别这么说，我现在都想回去查生死簿了。”
插科打诨间，七楼到了。
乔郁再度抢先一步跨出电梯，然后捏着商衍的那张船票，回身唰的一下扫了下感应区，只见电梯那两排楼层按键竟然齐齐亮了起来。
商衍凝眉看向乔郁，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颤动。
乔郁站在电梯口，忽略身后藏在暗处里的一道道阴骘目光，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嗓音带着不安：“你去顶层等我...”
“你清楚，我跟传统意义上的凡人不同，就算削减寿命，我也能一直陪着你...”
“我当然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乔郁抿了下嘴唇，缓缓诉说着自己的担忧：“你没听见钟也说了什么吗？每个人的赌局都不一样，我输不起...”
电梯内的白炽灯不安的闪了两下，商衍的侧脸在明暗交替间染上淡淡的忧郁：“现在，我成了你的拖累吗？”
这一瞬间，乔郁似是再度感受了一遍被卡车碾压全身的感觉，鲜血淋漓、白骨森森。
乔郁抬起头，心口莫名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呼吸有些困难。
电梯即将合拢的瞬间，他抬手挡了一下，然后冲进去揪住对方的衣领，照着商衍喉结隆起的地方就是一口。
离开前，牙印完好的包裹住了喉结的轮廓，可见用了不小的力气。
“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望着乔郁布满了委屈的双眼，商衍莫名想起了大三那年，因为疫情肆虐家里差点破产的那一天。
乔郁就在被爆出商氏财团即将破产的消息时，拿着房产证和自己的全部存款跑来学校找他了。
他说：“商衍，你别怕，以后我养你，我赚的钱都给你。”
乔郁的手指此刻还紧紧的攥着他的衣领，浅蓝色的衬衣衬的他手指愈发冷白细瘦，手背因为用力隐隐绷起浅青色的血管。
商衍抬手扣住了乔郁的后颈，把人按进他颈间，低声在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误会你了。来，再咬一口给你出气。”
乔郁：“......不咬了，你皮太厚，牙酸！”
商衍不禁地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缓缓拍打在对方的耳侧：“我听你的，去顶层等你，好不好？”
乔郁嗯了一声，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
两人在此处分开，乔郁转身走出电梯，前往了七楼的赌场，而身后合拢的电梯却在几秒钟后滑至了第5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