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一名容貌苍老，但眉宇间却带着慑人威严的老者正坐在台阶上，他低垂着眼眸，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背影，看上去让人感觉有些唏嘘。
此人，正是大唐太上皇李渊！
数月前，李渊还是大唐皇帝。
李二发动玄武门之变后，李渊只能被迫退位，成为太上皇。
此时的李二正在一旁默默看着，并未靠近。
良久后。
李渊轻叹一声：“不过来坐坐吗？”
李二抿了抿嘴，还是走了过来，坐在李渊身边。
两人都坐在台阶上。
心情，都有些复杂。
李渊沉默一会，开口道：“没想到你居然愿意过来见我这个糟老头子。”
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被迫退位一事确实感到有些耿耿于怀。
李建成和李元吉之死，更是让他对李二心生怒火。
他，甚至还动过重新夺回皇位的念头。
但在太极宫思量了几个月的时间后，他对这些事已然有些释怀。
若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便会明白事情之所以会闹到这么一个地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嫡长子继承制在他的心里有些根深蒂固。
明明李二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担起大唐大业的人。
可因为嫡长子继承制在他心中太过根深蒂固，他最终还是选择支持李建成，决定让其继承皇位。
在他的支持下，李建成处处针对，将李二数次逼到生死关头。
为了自保，李二只能被迫发动玄武门之变，致使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其实，若是执意不想让更有才能的李二继承皇位，也可以。
他只要不给李二壮大自身力量的机会即可。
等到时机成熟后，日后再为李二寻条保命之道，避免李二死在李建成手中。
这样一来，手足相残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可为了应对那些强敌，他终究还是给了李二这个机会。
让李二成立天策府，招贤纳士。
导致李二最后有了让人不可小觑的力量。
即便是他和李建成一同出手，也根本压不住李二。
所以，这些事情要怪，其实只能够怪他自己。
要么就摒弃心中对嫡长子继承制的执念，一力支持李二坐上皇位。
要么就全力压制李二，不给李二一丝壮大自身力量的机会。
可这两条路他偏偏一条都不选。
不怪他，又能怪谁？
“有些空闲时间，便过来看看。”
李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有什么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帮忙的地方，你就直说吧。”
李渊轻叹一声。
他知道李二的性格。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李二说什么也不会前来见他的。
就算是见，也不会是现在。
此时过来，必定是有要事需要他帮忙。
“恪儿带领自己的三千铁骑去了东突厥的领地。”
李二抿了抿嘴，“恪儿心志之坚，不逊于朕，朕便是想要阻拦，也根本拦不住。”
去了东突厥的领地？
饶是李渊一生历经无数风雨，此刻也有些愣在原地，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良久后。
李渊咂了咂嘴，面色感慨地开口：“朕这孙儿，还真是颇有你的一番风范啊……”
李二闻言，无奈轻叹一声。
颇有他的一番风范？
他年轻时候可没有李恪这么勇！
只带着三千铁骑便直接杀向东突厥的领地，他想拦都拦不住！
“朕知道你的意思了。”
李渊思量一会，缓缓开口道：“朕在东突厥领地确实布置了不少暗探，李恪若是真去了东突厥领地，朕会让那些暗探无论如何都要掩护李恪平安撤离。”
东突厥实力强悍，让人不得不提防。
故而他在很久之前便在东突厥的领地内安插了不少暗探。
听到这话，李二微微晗首，随后起身打算离开。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渊，愿意出手相助李恪。
他自然不会继续在这里过多逗留。
继续待下去，他的心里还是感到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
见李二离去，李渊也并未阻拦。
他低垂着眼眸，默默地看着李二离去的背影。
待李二起身走了几步后，方才开口道：“李恪确实天纵英才，即便是你，怕是也有所不及。”
“嫡长子继承制这东西，还是不要看得太重了。”
李渊轻叹一声，“若是看得太重的话，只怕我大唐又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有贤，便立贤！”
想要避免玄武门之变再次出现在大唐，只有两个法子。
一个法子，便是压制李恪，不给其一丝成长起来的机会。
另一个法子便是全力支持李恪，让其去继承大唐的大业。
但他看得出，李二和他一般，并不忍就此埋没李恪的一番才能。
若是不愿这样做的话，那李二就必须得全力支持李恪坐上太子之位。
不这样做，那谁也不知玄武门之变是否会再次出现在大唐。
要真出现了，那大唐，怕是又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朕知道了。”
李二身形微微一顿，神情有些复杂，随后继续向外走去。
见此，李渊抿了抿嘴，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未曾说出口。
他并不知李二是否将他的这番话听在了心里，他也不知李二到底会做出什么决定出来。
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若是李二真地执意走他这条老路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走了过来，来到李渊的身边。
“去，通知那些暗探，让他们务必要掩护李恪安全撤离。”
良久后，李渊轻声开口道：“不管付出多大，都必须得保证李恪的平安！”
“是，陛下。”
黑衣人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陛下，这皇位，您当真不要了吗？”
听到这话，李渊面色顿时一变，眼神中的冷芒一闪而过：“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陛下……”
“还不快滚！”
李渊冷冷开口。
夺回皇位？
他的这名亲信把李二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身为李二的父皇，他比谁都清楚李二的能力到底有多么恐怖。
敢让他和他的亲信随意出入太极宫，并未将他直接囚禁起来，那李二就不怕他再次夺回皇位。
他敢肯定，若是他敢这样做的话，那怕是要不了半天的时间，他的这些亲信便会被李二彻底铲除，一个不留！